by/南有良木
对于母亲,总是特别的。
或如说,我一向在人前隐忍,脾气大抵也不喜欢外露,做事谦和讲和气,与人争执的时候也不多。
唯独在我母亲面前不是。
我打小就爱和她对着干,即便如此,到头来无论争辩是否输赢也无一例外换来一副痛打。
母亲从不是个温柔的人,风风火火,也大大咧咧,对待外人却也懂得折中,脑海里一旦想到她便是第一时间浮起她的笑容,没有半分遮掩,很淳朴的露齿笑。
她对子女的爱大都不体现在言语上,甚至还有一个更年期妇女的通病,啰嗦。
我年少时十分厌烦她的这个恶根,每每周五回家,我们一见面,大抵都是要开一战的。那些曾在她嘴里说出来的也是我从前最为之厌恶的话至今都能倒背如流。
“这么大一个女的了,连扫个地也不扫”
“屋子就不能收拾一下吗?赖也真是懒到家了。”
如此如此之类。
当时我也就14、5岁,着实不懂忍让,又加上叛逆,因此我俩时常是斗到最后不是她愤然离去就是我摔门闭屋。
后来高中一心向着远方,便去了一百多公里的市里的一所示范性高中。
环境是市里数一数二的比县里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只是离家远,路程是三个小时。
一个学期也着不了几次家,这下也就成熟了不少,慢慢开始爱这个啰里啰嗦的婆娘,她是即便有手机也不懂得要联络你表示关心的人,依她的话说能不打扰你们就不打扰你们,电话有什么好打的,是没什么好打
的,可思念成狂啊!
便造就了高中三年来我和她的电话都是我打过去的记录。
母亲生在五十年代,又加诸一直生活在封闭的小村庄,能学会接电话已经是不易,更别提其他的了。
二哥让我帮她办的银行卡,至今都不会在k柜台取,每次都是我回家,她才会叫我带上卡去帮她查查余额。
而每一次里面的钱一分不少。
哥哥知道了很窝火,z问她为什么不去取来用。
她也依旧含糊着说,平日我也去帮人干干活,生上没什么问题的,能替你省点就省点呗。
我的脾气在她前面也是不需要遮掩的,一通电话打回去,该吼的吼该嬉皮笑脸的嬉皮笑脸,该闹的闹,该哭的哭。
若说高中离家就远,那么大学我更是离家千万里。
一念执着,高考后,我去了北方,天津。
一个会下雪的城市。
第一次独自奔上远途的火车时,坐在铺位上,火车还没有开,窗外依旧脚步匆匆,直至火车开始长鸣,车轮滚动。
一瞬间心很慌,倒也不是一个人搭火车的恐慌。
这种陌生的感觉就像离什么越来越远,心越来越不安一样。
拿起手机解了锁,顺着直觉,拨通了那头的电话。
熙熙攘攘的车厢里,我十分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铿锵有力的喂。
她知晓是我,便就一直问我上火车没,有没有带东西上去吃,饿了吗?晕车吗?
你看吧,我就说她啰嗦。
我什么娇情的话也说不出口,鼻子有些酸,也不再打断她那些唠叨的话语,静静的听着,应着,不到两分钟便就挂了电话。
那一刻比起对未来学校的期待,我对母亲的不舍更多一点。
想起要写这些是因为今晚我握着手机拨通那一串熟悉的号码。
终于熬不住了,开头我就撒着脾气说我病了,真的好痛苦,感冒又吐,牙齿发炎嘴唇到现在还是肿的,一天接一天的睡不着觉云云。
她听了也恼,一如既往的骂着我,说怎么不吃多点烧烤啊?还有辣椒吃多点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的……
听不下去又十分委屈,于是就哑着嗓子吼道,我也就吃过一次,你就一直说,我现在牙发炎又不是因为这个。
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就一直流,熬过的这几天,无论怎么痛的睡不着还是吐的昏天黑地,我都不曾哭过一次,唯独,唯独听不得她的声音。
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哥,让他想想办法,拿药过去给你?
很荒唐的想法,我打断了他。
北京送药到天津?还是消炎药,只怕我哥知道也会骂她傻吧。
见她语气软了下来,我便也不那么咄咄逼人。
开始安抚她说我已经在慢慢转好了。
这才掩饰住哽咽哄她挂了电话回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我至今不能安眠,脑海里依旧环绕着挂机前她的那句话,苍白又无力。
是一句叹息
“你当初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是啊,那么远,像如今有点小病小灾打个电话回去也不能指望着能帮你什么,天高路远,也只能隔着屏幕担忧。
曾经念过一句诗,来回反复,听说这是形容爱情的,可怎么,当我念起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是那个佝偻的影子。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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