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

墨记·日歌(壹佰贰拾玖·2018.9.8)

二泉映月

1

在江南的断桥边

一个瞎了眼睛的人正踽踽独行

在他的身外，没有风景

所有的色彩与光明

都被他深藏在心中

捂成了一捧不再冒烟的灰烬

人们都喊他瞎子阿炳

但他知道他的姓名应当叫做华彦钧

2

既然已经双目失明

那就用两只耳朵去细细的听

林海怒涛狂风乌云

明月青松寒潭人影

全都声声入耳刺痛心灵

我只有一把红木做成的二弦胡琴

要去撩拨困苦长醉不醒

要去弹响清贫温柔呻吟

即便天与地都为我关上了光明的门

失去了眼睛我也要演一场泪雨倾盆

3

在春雷滚滚时我的琴弦上有田野的蛙鸣

在夏雨飘落时我的琴弦上有振翅的蜻蜓

在秋叶凋零时我的琴弦上有寒蝉在低吟

在冬雪漫舞时我的琴弦上有飞鹰在滑行

我在四季的轮回里收集沉默或响亮的声音

把一闪而过的空灵全部封印在我的琴

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盲人

在我的世界里

我要让每一种声音都得到我的怜悯

4

在江南的烟雨中

从没有一把伞能为我撑起湿漉漉的天空

我不分昼夜地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

只为不让你看见我深邃无底的心灵

我在长长的雨巷里等待施舍

每一碗饭每一勺汤都将洒落在我黑暗的旅程

而你守候在阳光明媚的窗台

等待着我的脚步还有我背上的胡琴

用我施舍给你的声音

在你蓦然回首时，能够帮助你泪湿衣襟

5

是的，我就是你们都认识的瞎子阿炳

跟随着挑粪的脚夫

我走过了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平

跟随着卖笑的女人

我收获了一路上烟雨濛濛的爱情

跟随着二弦的胡琴

我把月亮的倒影弹成了令人心碎的声音

我就是你们都不认识的瞎子阿炳

我没有音乐

我只能把我的人生演奏成婉转悠扬的声音

来博取你们辛酸落泪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