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男孩女孩们不远千里,激动地跑到鞍山去寻找蒋丞和顾飞生活过的一抹朦胧的痕迹,我从那个灰蒙蒙的城市,揣着满满的回忆,茫然地走出来,读小说中的任一处,都恍若看到当年的投影。
中学时代,也曾有那样的少年路过我的人生。我大步向前走没有回头,他们微笑相送不曾挽留,就这样,各自走散。那时总想着要飞出去,飞到更高的地方去,时隔多年却仍然想问一句,你们,过的还好吗。
我记得Q君。严格来说他好像不能算做“好学生”,学习对他来说还不如当个值周长,神气地站在走廊,看各色来来往往。即便偶尔背了古诗交了作业,歪歪扭扭的蚂蚁字也总是让我这个课代表头疼。但在我心里他绝对绝对是个好人:他对老师的尊敬比起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有过之而无不及,性格沉稳办事妥帖,还会在“班霸”们撸胳膊挽袖子马上就要干起来时把他们劝开怕影响我等天真的小孩学习。
后来初三他就走了,死抓升学率的学校自然是不愿意整天在课堂上无所事事的学生“影响”正在冲刺的“好学生”备考,所以他也没有在学校多呆。差不多一年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他,也是直到今天的最后一次遇见,那是中考体检,一个班又一个班的学生正穿过小市场徒步前往体检中心,我看见他站在一个不高的小土坡上,身后是他的卖煎饼的蓝白色铁皮屋。他穿的很干净,干净得不见丝毫油烟沾染的痕迹,他站得挺直拔,远远看过来,一如当年走廊里穿着白T恤的神气的值周长。可能是天气太阴沉,又或许是我的眼镜度数已经不够,我竟看不懂他眼里的幽深。他微笑着向我们挥手,好像在送别着什么,我别回头,即将升学的喜悦消退得干干净净,那一刻,只觉得悲凉。
“不是说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吗?”隔壁班女生凄凉的哭喊声又萦绕在耳边了,我忘不掉暴雨中绝望地站在已经漏了的水管边浑身湿透的狼狈身影。这是反抗得激烈的。我同样忘不掉另一道苍白的身影,事实上J姑娘皮肤一点也不白,甚至可以说有点黑,但我愣是从那个瘦小而沉默的身影中读出了些许苍白的抗议。学得不够好,没有对升学的追求,就要被放弃吗?接过她递来的一摞几何卷子,我无可抑止地怀念起一年前的鬼马少女甜甜地喊“组长”的模样。她木然地转身离去,我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时她给我写的纸条了,信纸上的前后桌之约,终究是没有实现。后来离开学校的你过得怎么样了?大概可以放肆地大笑了吧?
还有和我同班时间最长的,暂且叫他C君,瘦瘦高高,有一双很亮的眼睛。C君不学习,跑步喝酒打架都是一把好手。我不爱看总裁文,大抵是对这样具有外冷内暖的性格的男生习以为常。当然我们的相处并没有那么亲密,甚至算不上热络,又加之无关风月,每每忆起便总觉得难得。他会为了方便我这个“小组长”交差胡乱地往习题册上抄几行字,在我脑子混乱忘记已经检查过一次又要他把书本拿出来的时候宽和地笑笑。有一次大概是午休吧,值日的我扫到他座位边,看到两罐啤酒。“啤酒还不如格瓦斯好喝呢”,那会儿也是幼稚,脑子里的弹幕就这么秃噜出来,他差点一口呛到,从一帮“社会青年”的话题中抽离出来,拿过我手中的扫帚,“你回前边去吧,这块儿我整”。“哦”,我把扫帚给他蹦蹦哒哒地玩去了,身后一帮社会青年还在笑个不停。那天下午我倒垃圾的时候没有看见啤酒罐,也就省去了校领导的一顿盘问。那是周遭被痞气侵蚀的三年,谢谢你,你用下意识的善良,保护我的天真。
透过小说,我开始怀念另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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