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苏州城里的樱花正艳,粉嫩嫩的,宛如初生的婴儿,带着清香。微风拂过,落英缤纷,时而会给发间别上一朵鲜花。倘若是个女子,嫣然一笑,如此甚好。
苏州城里的微笑每天上下班都会折返于这条马路,路边的花草成了美好的点缀。相对于车间里冰冷的机器,嘈杂的声音和明争暗斗的较量,这些草木更显温情。
聚力生产部导管课填粉房,正是我工作的地方。班长姓陈,来自湖北恩施的小伙子,年纪与我相仿,但却掌管着车间大大小小的事务,据说在聚力已近八个年头。班长性情温和,从不颐指气使,毕竟他也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员工的不易。
苏州城里的微笑初见时对班长的好印象渐渐消磨殆尽,为了保证产量,班长时不时会调我们新员工去其他车间支援。虽然班长确实是为我们着想,为了能让我们加班,为了能让我们多拿工资,但我对此深恶痛绝。刚开始特别不适应,因为换个车间,意味着你要从头学起,掌握一门新的技术,而且是在要求产量的情况下。抽调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反正自己上手的速度快,熟能生巧,从中还找到一丝乐趣。
去的最多的当属扣直(车间名),主要负责工序有拉网、插棒、洗净、老化等。我干的最多的活计就是插棒和洗净了。二十几个人面对面坐着,娴熟地摆弄着手中的铜网、导管和芯棒。扣直大多数都是一些小女生,是导管课盛产美女的车间之一。
至今我仍清晰记得,我第一次插棒的时候,旁边坐着一个美女。她很热情,脸上堆满了微笑,能够融化坚冰的微笑。而我的性格,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还有不善言谈的弊病,更加剧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我怯怯地在她旁边坐下,准确地说是腼腆。她热心地递过铜网和导管,还不忘叮嘱我戴上指套,因为插棒很伤手指。当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又迅速回过头来的时候。她起身为我缠上胶带(胶带的作用是减少摩擦),耐心而温柔,那时我是幸福的,很少有异性对我会有这个举动。刚刚那一瞥,我已认出她来,她不是那个每天都有人接送的美女吗。接送她的那个人,正是他的男朋友,尽管他男友不帅,却高大魁梧。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失落。
她的眼中含笑,大大的圆溜溜的双眼,狭长的睫毛下是深黑的 瞳仁,眉宇间藏着一股温情。剪得整齐的刘海,高挺的鼻梁,披肩的长发,衬托出专属于鹅蛋脸型的美。一颦一笑间,芳华绝代。她的美,不是网红的那种惊艳,而是发自骨子里的跳脱,灵动之美。她的穿着打扮有些非主流,鹅黄色的宽松韩版针织衫,搭配露出脚踝的九分黑色紧身裤,凹凸有致。穿衣风格倒是独树一帜,很容易从人群里一眼认出她,毕竟她170cm的身高显得鹤立鸡群。
苏州城里的微笑连续一周的支援,使我们慢慢熟络起来。我是慢热型的,开始和她们搭话。她会主动和我搭讪,问我的年龄、籍贯,还问我有没有对象,有些问题,我选择了搪塞,比如说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有些问题我如实做了回答,比如说我没有女朋友。当提及我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她的密友张丽很是上心。她俩经常出双入对的,喝水、吃饭、逛街、上厕所都腻在一起。张丽是个刚满16岁的小姑娘,姿色比小骚骚(别人给她起的绰号)差点,也是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美女,可以看得出她对我有好感,那种感觉如同青苹果的青涩。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扣直支援,原因是那天的那个芯棒真的很难插,芯棒生锈,老是滑网,后来扣直的班长不让我去支援了。小骚骚和我一样,都很厌倦插生锈的芯棒,产量提不起来。尽管如此,我们仍旧会在食堂和车间遇见,有时会打招呼,有时会相视一笑,有时会不闻不问。忽然有段时间,食堂没了她的笑声,车间没了她的身影。后来从张丽的口中得知,她请假回家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没一探究竟。
再见她时,已是五月中旬。依旧是干净的如同雨后空气一般清新的微笑,浅浅的小酒窝,另类但出众的打扮,还是很醒目,只不过换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平添了几分英姿。
后来我来到了深圳,没有找她俩要联系方式,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时过境迁,仍然会不自觉地想起苏州城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我对她谈不上喜欢,更多的是一份欣赏,仿如那时那景(她为我缠胶带的那刻)。忽而想起徐志摩所写的《沙扬娜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有必要写这样一篇文章,也有必要听一听薛凯琪的《慕容雪》。
苏州城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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