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家的房子坐落在一块叫做严家山的油茶岭的岭脚下,屋门前一大片竹林,竹林过去就是布满渠道、田埂和稻田的田垅了。
这座房子是祖父他们几兄弟从老屋坪分家时盖起来的。祖父很欣慰,他说严家山之前之前属于田垅对面严家大屋那一家子的,曾祖父以八十担谷子买了下来成为我家土地,后来集体化被没收了,后来又分给了我们。能够在祖传的土地上盖房屋、住于此,真是太好。
严家大屋?我知道,还经常去那儿玩。那里是我家门前那条渠道的上游,更宽,水也更清,可以钓到更多的螃蟹。小孩们也很多,其中有一个还是我同班同学,他的家人管他叫茶妹,我们也这样叫他。有时他在自家附近玩,有时也会穿过田垅,跑来我家这边玩。但不管怎样,每天傍晚都能听到他母亲在田垅对面拖着长长的声音喊到:
“茶妹,回来家里吃饭啊!”
我家房子刚盖时盖得很简单,连墙壁都没粉刷,土坯裸露在外;房屋周围也是只有之前存在的油茶树、枞树、杉树等植被。祖父说,有了屋子就有了落脚点,有了归宿,其他的东西可以慢慢去置,只要勤劳,都会有的!
竹林是祖父从老屋坪的竹林里挖了一根带竹根的竹子种于此而发展成一片林的。祖父说房屋周边要种点竹子,才像户人家。
后来房屋周边又陆续种上了板栗树、柚子树、柿子树、红枣树等果树,以及箬叶、紫苏、薄荷等日常生活里用得到的植物。
水井、番薯窖和晒谷坪是同年打的。我家水井的水质好,而且长期有水。在枯水期,很多邻居甚至田垅对面严家大屋的,都到这来挑水回去用。
羊圈倒是最初有盖,而牛圈和猪圈是分田到户的后几年里盖起来的。
墙壁用石灰刷成了白色,屋顶也加足了瓦片,不再漏雨。
至于屋里头,则砍了周边的一些枞树、杉树,请木匠做了椅子、条凳、柜子等家具。
终于像个家了。
仙洲(十)我佩服祖父的勤劳、乐观,更感谢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家园,我才能搬了桌子在板栗树下,一边马虎地做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听风吹板栗,一有板栗掉落,立马书本一丢,跑过去捡;我才能看着柿子树上的柿子由白色的小花变成绿色的小果,再变成红红高高挂的小灯笼,并举着家里捕鱼的长长捞网把它们弄下来解馋;我才能和母亲一起去摘箬叶包粽子;我才能采大把大把的紫苏,递给厨房作煮鱼的调料……
当然,也是有了牛圈和羊圈,我才经常去放羊。牛个大,有时有点倔,祖父安排哥哥去放养;而羊群温顺点,就分配给我了。
我们牵着牛羊一起出门,在附近的草坡上,在田垅的渠道旁,都有我们的身影。光放养还不够,牛羊在地上吃着,我们还要割几篮子青草带回去,倒在圈里,做过夜吃的食料。当然,在割好了草,放好了牛羊后,我们难免要摘几支野葡萄,打几颗板栗,饱了口福,再和牛羊一起回家了。
放养的这些牛羊命运是不同的,牛不会轻易卖,而羊则都会卖掉。羊在冬天价格最好,冬至那天,祖父卖了一只羊。为了表彰我放羊的功劳,他奖励了我十元钱。
这可太高兴了,我还从来没得过那么大的钱。
于是,偷偷地和哥哥一起,骑了家里的自行车去镇上。
累坏了,快到镇上时,要下一个很长的坡,再上一个很长的坡。下坡,我们不敢骑,推着自行车走;上坡,更是踩不上去,也推着车走。
在镇上转了一大圈,什么都没买,最后在商场的角落买了两本小人书,一本《八仙过海》,一本《大闹天宫》。
我自己都很惊讶,十块钱能买很多东西的,而书则不便宜,只能买两本,我却买了。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接下来上学时天天带着,每天看一点。
第二天回家后打开书包一看,书不见了!
急坏了!差点要哭出来了!
哥哥也帮忙想,说准是丢在罐窑坡章公公家了,因为回家路上曾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然后在章公公家山枣树下捡了很多枣子装起。
我立马便要哥哥骑自行车带我去取。哥哥则交待又交待,说去了那里不要说“你们拿了我的书吗”,要说“你们看见我的书了吗”等等。我马虎着应下了,心头则只想着书。
还在章公公家门前的路上,便看到他家两个孙女儿和他的外孙女几人正坐在屋檐下的大石块上边说笑着边边翻看手里捧着的书。
很有可能是我的,大有希望。
我走近去,完全忘了哥哥的交待,脱口而出:“你们拿了我的书吗?”
……
确实是我的书,找到了,取回了,哥哥则无奈地不停地说我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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