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彦臣和表妹站在华北屋脊,裹紧所有能御寒的东西,扭头侧脸迎着七八级的寒风,一阵阵雪霰冰晶扑簌簌地拍在脸上时;一定想起了那个开满鲜花,白云朵朵,和煦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的那个五台山。
而现在,他们眯着眼望见的北台台顶的龙王庙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大多数的时候,甚至连看风景的勇气都没有。
想法的生根
那是7月的一个周末,北京正值酷暑难耐的夏天。而五台山上却刚好风和日丽,舒爽宜人,于是表妹拉着彦臣走了一次顺穿大五朝台。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徒步之旅,将近五十公里的朝台路行至最后的时候,队伍中有一位队友跟他们说起冬天的五台山,同样景色殊异,山上的五台顶大雪漫漫,山下的众寺庙肃穆安静。
彦臣和表妹听得神往不已,当下便暗自下定决心:等冬天来的时候一定再回五台山还愿。这个愿望,并非他们向文殊菩萨许下的期盼,或许是他们对于徒步生涯的虔诚。
想法的发芽
白云苍狗,暑往寒来,半年的时光不过就是生命长轮的一个罅隙。
时间很快来到了12月的初冬时节,出发之前,一股来自遥远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把北京打入了“冷宫”,白天的最高气温已经被逼到了零度以下,最低气温也跌破了零下十度,俨然一副三九天的架势,还伴随着寒风阵阵。
天气骤变,终于还是不足以成为改变计划的理由。除了表妹之外,彦臣又问过一起骑过车跑过步的小伙伴,因生活和身体的诸多羁绊,最终成行的一共剩下四人。
虽然早知道五台山的冬天风云多变,气候严寒。但是他们对于风景和旅途的期待,远远超过了本该有的慎重和准备。
行前的准备工作,不只是怕想不到,也怕想不足。
山巍自打国庆节和彦臣骑车归来,就爱上了户外运动,五台山一行早就决心要去。
晶晶是经朋友介绍才加入计划的,此前从不曾相识,甚至一直到走完五台山,他们都未能“谋面”。
五台山徒步的前夜下班之后,四人匆忙赶往火车站,没有来得及在车站碰面就各自登上了火车,彦臣和晶晶约定五台山站下车再见。
出师未捷“机”先死
这列开往五台山的火车车厢里,从车窗到车顶的挂饰都充满了佛国圣地的氛围,好像是一条旅游专列一样。看得人充满期待,也忽略了一些该有的慎重。
好像得意之人必有失足之时,福兮,祸之所伏。
是夜,彦臣和表妹、山巍三人把座位调换到一起,吃着东西聊着天,过了午夜仍然没有困意。过道对面的座位上,有一个大叔似乎对旅行更加有兴致,滔滔不绝地讲着天南海北的见闻,声音洪亮,更搅得人心绪不宁。
估摸着只剩下一个小时可以睡觉了,彦臣这才勉强眯着眼睡下。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现在的无眠,意味着将来遇见什么样的旅途。
半睡半醒间,彦臣的肚子似乎有些受凉,一碗热面仍然没有得到缓解,便去了一趟厕所。然而,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准备下车的时候,彦臣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一定是刚刚落在厕所了。”
他感觉到头脑一懵,晃动着的车厢显得愈发摇晃,天旋地转。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样的事儿,我见太多了,基本都找不回来了。”乘务员也很无奈:“那我帮你问问乘警吧!”
“各位好心人……”
经过一番努力又徒劳的寻找,彦臣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厚衣服,便只带着无尽的懊恼,和小伙伴儿们下了车。
当他站在寒风刺骨的站台上,没有裹紧的围巾在风中显得有些凌乱,呆呆地看着列车逐渐远去,他终于开始劝自己接受现实,他暗自想:这难道是文殊菩萨对我们冬朝五台山的第一道考验?
可这是考验什么呢?
是放下俗世羁绊?还是放下名利渴望?又或者是一切外物?
“啊……”
当他们坐上开往鸿门岩的小巴车,彦臣捶胸顿足,猛地捶打着前面的椅背,分明在说:我就是俗人一个,我什么都放不下啊!
彦臣听着表妹和山巍的劝慰,过了耳却很难走心,甚至也忘了和初次见面的晶晶相互介绍一下。
随着车子摇晃着开往五台山,彦臣发现自己的抱怨没有任何回应,小巴车依然在摇晃,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车厢里的游客都很静默,大多人都趁机眯着眼再睡一会儿,小伙伴儿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到彦臣成功挂失了手机卡,这一切似乎才开始尘埃落定。他匆忙换上了朝台的厚衣服,准备接下来的行程,暗自想:“丢都丢了,若是再影响了旅途心情,便更加令人懊恼了。”
东台朝途知冷暖
下车时,彦臣突然吸得一口冷气,感觉清洌无比,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顿觉耳清目明。然而天空还是漆黑一片,东台的望海楼此时正灯火通明,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就像朝台者的灯塔。
于是和小伙伴儿们重新整顿衣装,又贴上了几贴暖贴,始登东台。
走出鸿门岩垭口几百米,就走在了山脊线上,风力突然变大了。从温暖车里带下来的些许热量,很快就被北风带走了。
与寒冷相伴的是漫天的繁星,银河已经向北低垂下去。只见西南方向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彦臣激动地喊了起来,方才丢了手机的膈应事儿此时早已被抛诸脑后。
但他们无心留恋风景,复又低头行走起来,彦臣感觉到自己没有来得及整理保温的脚踝,此时已经被风打透了,阵阵凉意不断地从脚踝入侵。戴着厚手套的手,也不方便整理,只好顿了顿脚,继续前行。
他们裹紧了所有的装备,裸露的皮肤只剩下双眼周边的那一小块儿脸颊。
寒风像是冰凉的手术刀切割着露着的脸颊,随着不断向上攀登,风力也越来越大,手术刀变成了千军万马射出的冷箭,行成了一股强势的刀林箭雨,不断打击着登顶的徒步者。
他们侧着头,全力避免着和风向正面对抗。彦臣不由得感慨:“这样下去,会不会被冻伤啊?!”
不曾想,一语成谶。
戴着眼镜的表妹也裹紧了头巾和抓绒脖套,但是呼出的热气因为受到阻挡,瞬间便都在镜片上凝结成霜。要么放弃温暖,要么放弃明目,真叫人寸步难行。
温暖是万万不能放弃的,表妹也因此步履缓慢。
看着美丽的望海楼,彦臣也实在没有勇气拿出背包里的相机。而贴着暖贴的手机,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终于还是被冻关了机,只好放弃了GPS循迹。只是看着方向,慢慢走着。
走到一处平缓的路面,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彦臣不由得趔趄了一步,晶晶一个不备便被狂风掀翻在地。
望海斋食
登顶东台大约用了一个小时,天也逐渐蒙蒙亮了,只看了一眼东方的鱼肚白里已经泛起微微的红晕,他们便迅速钻进了望海寺的温暖斋堂里。
与风寒经过一个小时的缠斗之后,手脚和面部都有些麻木,第一次觉得温暖如此可贵,他们再次整理了行装,又加了些暖贴和衣服。
寺院师傅早已做好了热乎的粥食,就着可口的咸菜,喝了两碗热粥下肚,顿时觉得亦足可以告慰来路了。第一次觉得一粥一饭,只要是热的就已经是生命里莫大的恩泽了。
而接下来二十多公里的一整天,他们都会不时地想起今早的这口热乎儿饭。
因为他们四个人都没有带零钱,方才一同登顶的老大哥帮他们一同捐了些香火钱,便正式加入了队伍:“我都是一个人玩儿,既然咱们计划一样,就一起走吧。在外行走,相互帮助嘛!”
此时,另一桌的徒步者也正热闹地吃着东西,寺院的师傅见斋堂喧哗,便过来提醒他们“吃斋不语”。他们为自己的不敬感到有些惭愧,默默地继续吃着。
饭后,见窗外似乎日出将近,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观日出,然后迎接二十余公里朝台路。
(未完待续……)
P.S.
望月尘 | Yann:
有时胡言曾经,有时乱语现在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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