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入夜色的人,染了一身的黑,与夜色融为一体。
西溪这个小镇,即使在夜色中,也没有安静下来。这个小镇里总是夹杂着争吵声,扰人清梦。
其实,西溪镇上的青年人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大多是些老人与小孩。按理说,应该静谧无声才是,可是因了镇南边的一户人家,这个镇总是吵闹不休,显得热闹非凡。
西溪镇很小,街南边走到街北边,不要十分钟。这里住户很密集,可惜大多是老人小孩,没有吵闹声的时候,显得死气沉沉。
老人与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携裹着自卑与自怜。对于外界对他们的称谓——“空巢老人”与“留守儿童”,他们也不喜欢,可总因为矮人一等的心思,也懒得去辩驳。
镇南边经常吵闹的那户人家,倒有个青年人。这家的儿媳舍不得儿子,便没有随丈夫出去务工。
她在镇中心租了一个门面,卖卖老人孩子衣服什么的,生意虽不好做,但有丈夫每月寄回来的钱,总也过得去。
本来日子不咸不淡,也能过下去。无奈这家儿媳因与公婆合住,矛盾不断,特别是带孩子的问题上,她们俩纷争不断。
这家的公公是个不管事的,只管吃饭和抽旱烟,其他一概不管。儿媳与公婆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搞的西溪镇是鸡犬不宁。
邻居也有老人看不过去,劝过几回,看效果不好,也就随她们去了。
这天晚上,她们又因一点小时,争吵了起来。两人的口角越演越烈,公婆气急了,嘴中骂着“我日你的豆瓣酱酱……”,身子也飞扑了过去,要抓儿媳的脸。
儿媳毕竟年轻,躲了过去,还踢了公婆一脚,还恶狠狠的骂了几句:“老虔婆,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死了,我连一滴眼泪也不会留……”
公婆被儿媳踢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就顺势躺在地上,长天大嚎,老泪打湿了头发。
公公习以为常,甚至都没从床上爬起来,只是从床头摸出了旱烟袋,吞云吐雾起来。
儿媳看公婆没爬起来,寻思着这老妖婆一时半会儿作不了妖,便转进卧室,去哄被吵醒了的儿子。
公婆直嚎到半夜,嗓子都哭哑了,越想越不甘心。她想,我这一辈子好强,凡事都要比别人强,心里才舒服。我在家里强了大半辈子,哪承想儿子娶的这个媳妇,样样不得心意不说,还天天与自己对着干,自己这命好苦啊……
公婆实在难受憋屈,就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去厨房找了一个大公鸡碗,碗里装满了糯米。
公婆拿了一个凳子到屋外,把那个大公鸡碗放在上面,又去屋里找了三柱香,插到了碗里。
公婆点了香,香上火光忽明忽暗,让人瞧了心惊。
儿媳早已搂着儿子睡着了,因为今天她占了公婆的上风,因此格外愉悦,睡得也比以往沉。
公婆朝着那三柱香跪了下来,三根手指举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
暗夜里,那三柱香看不到烟气,只有气味穿透了黑夜,钻进了公婆的鼻中,化为了无穷无尽的不甘。
公婆静悄悄的进了儿媳的屋,朝着儿媳睡着的床,轻轻跪了下去,又磕了头。
老一辈的说法,要是长辈给小辈磕头作揖,小辈会折寿。
公婆磕完头,又去了床头,抱起了小孙子。小孙子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是平时自己最亲近的奶奶,就没有做声。
公婆抱着小孙子,眼里多了一分怨毒。你不是说我死了,你一滴眼泪都不会留吗?我要叫你把眼泪流干。
小孙子看奶奶抱着自己往镇外走,夜深了脸上都变凉了,便用小手给奶奶捂脸,说要给奶奶捂暖和。
公婆脚步顿了一下,但想起儿媳恶毒的嘴脸,就又坚定起脚步了。她紧紧抱着小孙子,开始飞跑起来。
西溪镇外有座大桥,大桥底下是条大河,每年淹死不少人。
公婆抱着小孙子来到这座大桥上,为防自己心软,捂住小孙子的眼睛,不等小孙子挣扎,便飞跑到桥边,一跃而下。
那是深夜,周围无人,连树都在睡觉。只听一声巨响,不等几秒,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河水一夜好梦,无人打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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