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茶（1）

茶桌前茶客皱眉撇嘴，他们已极力掩饰住不适感，不过二道茶水甫一入口，寡淡无味又香气飘渺，实在与主泡台上那位茶艺师优美的解说相去甚远。那茶艺师端坐太师椅，一本正经讲述着此茶历史，什么“茶多酚”、“茶皂素”、“咖啡碱”、“茶氨酸”之类的术语，听得茶客们听得云里雾里，只清楚记着一句：好茶都是淡的。

龙诗悦耐着性子泡茶，面前这一群穿工地民工服的人，分明就是口渴了来蹭茶水解渴。他们说话粗声粗气，头上的安全帽倒是戴得板板正正，脸上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明显地告知他人，这是一群长年露天工作的卖苦力人。龙诗悦不动声色斜睨一眼，右后方挂钟时间显示，这群人已在这白吹（空调）白喝近一个小时。坐中间那个胖子，一会儿让她试泡绿茶，一会儿让她拿红茶试饮。看他那乍乍乎乎样，无疑是来蹭茶喝的带头人。

都喝一个钟了，人家除了左问右看，丝毫没有想买的意思。倒是其他的农民工，似乎感觉不好意思，每喝一款都交口称赞，嚷嚷着让胖子定下算了。胖子不动声色，他平静的笑笑说，兄弟们干活辛苦，我总得挑款不孬的茶，给大伙儿解渴过瘾。龙诗悦听后心里嘀咕，吹吧，之前来也没见给我开单，一群土包子！

龙诗悦没有继续换茶，斟茶时也不再是七分满，而是直接注满茶杯，有懂味的人已窥出意来。人家这是在无声下逐客令呢，胖子磨了半天嘴皮子，就是不见他扫码付款，连掏手机的动作也没表示一下。其他的民工兄弟站起来挪动凳子，抚着胀胀的肚皮，迈着八字步慢悠悠踱出店门口。等人都走远，在里面雅间躲着的李淼悻悻地冲到门口，“呸！”一口啐去，脸上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龙诗悦赞赏地看向老板，心里为与李淼有着一同的看法而骄傲。虽说开店广迎八方宾客，无论贵贱一视同仁，但他们心里不可能这样想的，没有利益的事一件不想多做。李淼回转身来，有些不耐烦，训斥龙诗悦道对这样的人，以后少搭理他们。这算是定下了一个规矩，表明了李淼的态度。

中午饭后，太阳火辣辣照耀，从茶店玻璃墙上直射而入。龙诗悦慵懒地斜靠茶椅，眼睛微眯着准备小睡一会。每天这个时间，直至下午四点，客人几乎没有，都在家休息着。忽然间，“吱呀”一声，玻璃门粗鲁推开，闯进一个戴头盔，表情憨憨的红脸汉子。一进门来就直呼要买茶。

您要哪款茶？称多少？怎么包装？买茶叶的消息一下子兴奋了龙诗悦，她从睡梦中惊醒来，脑子飞速快转。搜索着前几天，给这批农民工泡过的茶，目光落在最后泡过那一款茶上。憨脸汉子没啥主张，龙诗悦说什么就是什么。过一会后，他又嗫嚅着说好像最后那个不错，大伙儿喜欢喝。龙诗悦按要求打好称后，在计算器上“啪啪”快速按下一个数目，反手给憨脸汉子瞧仔细了。

太多了吧？一边摇头一边果断说出，憨脸汉子有些局促，眼眶里溢出来的都是乞求，他想以这种方式讲价。龙诗悦迟疑一会，让憨脸汉子说个准数，多少愿意买。他直伸一只空掌叉开五指，掌心正举对着龙诗悦，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数他就买了。

“嗤！”心里鄙视一声，龙诗悦到里间小库房提出一袋毛茶，打开外袋，仔细端详一番后迅速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