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狐。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是一个物资非常匮乏的年代。我常常在放学之后,邀上几位小伙伴,欢快地跑进绿油油的山野,拔野蒜、掰野笋、拾野菇、摘栀子花,连山上的映山红也没有放过,摘下一朵抽掉毛绒绒的花蕊,扔进嘴巴里嚼着吃,这时小伙伴在一旁哄笑:“花花红,花花红,崽哩吃了鸡鸡疼,妹子吃了想老公!”
山脚下的小溪里,斑竹已经长得老高了,拣最粗的那根拦腰拗断,把斑驳的表皮小心剥开,露出一截晶莹鲜嫩、青翠欲滴的肉,咬一口又脆又酸,直到晚饭了牙齿还酸软得不行呢。
每当春暖花开的季节,田塍地头上便杂草丛生,蹲下来拨弄草丛,仔细寻找一番,就会惊喜发现一条条瘦长圆润的绿叶子,连根拔起时带着一枚小而白的圆球,放到鼻子下嗅嗅,没错,这就是野蒜了。从地头走到地尾,很快就搜集到了一把野蒜,一路兴奋地小跑回家交给妈妈。晚饭时妈妈把野蒜洗净切碎,和白米饭一块儿入锅翻炒,添点油盐,一会儿香喷喷的野蒜饭就端上桌来。妈妈盛给我的永远是最大碗的,我直吃得腹胀肚圆颗粒不剩,仍然意犹未尽……
春分过后,是笋儿长得最快的时候。粗大的毛竹笋必须保护是不能挖来吃的,而山上的野竹笋却随手可掰。附近山脚的野竹笋早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只得邀上几名小伙伴前往偏远的山里头寻找。蓦然发现一处水洼里野竹长势喜人,于是欢呼雀跃卷起裤筒踢掉解放鞋,躬身钻进水洼里的竹丛,肆无忌惮地掰起竹笋,全然忘记了危险的存在。忽然一条细长的竹叶青蛇从竹枝掉落下来,倏地从脚边逃走,吓得小伙伴们尖叫不止,战战兢兢却没人舍得离开。半晌后提着一篮子战利品回到家,剥了笋壳交给妈妈,妈妈把鲜嫩的竹笋切成丁,然后和着几个鸡蛋搅拌,再倒入锅里煎炒,片刻一盘子野笋炒鸡蛋就完成了,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别提有多美味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还没到端午,栀子花就开了,一到山谷里,阵阵诱人的清香扑鼻而来。晶莹雪白的栀子花在绿色的灌木丛里特别醒目,朵朵十字花蕊迎风开得正旺。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先抽去鹅黄色的花芯,小嘴对着花蒂贪婪地吮一口津甜的花蜜,然后放入竹篮,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便下山回家。妈妈把我采摘的栀子花用热水烫软,再捞起沥干水滴,和切好的韭菜青椒一起下锅翻炒,不一会儿饭桌上就多了一盘香气缭绕青白相间的美味佳肴。
清明上山扫墓,对我们这群小伙伴来说,缅怀先人似乎很遥远,最兴奋的莫过于又可以摘茶耳朵吃了。仔细拨开密密的茶树叶子,就可以发现一片白嫩肥厚的茶耳朵,还挂着冰凉的朝露,摘下来尝尝,舌头上立即感受到丝丝的甜,淡淡的涩。
待到这满山油茶籽成熟的霜降季节,漫山的毛栗子也已经熟透了。我常常是腰间绑只茶篓子,不摘茶籽却采来满满一篓子毛栗,即使刺得手指红肿也满不在乎。用细木枝戳开长满毛刺的外壳,小心取出黑亮的毛栗子,让妈妈放入锅里爆炒几下,然后揣一把在兜里,跑到小伙伴们面前炫耀分享我的劳动成果。
耳畔又听见了“叮壳叮壳叮叮壳”的声音,它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小伙伴朝它飞奔而去,因为我们知道,卖片糖的货郎来了。身上没有分文,又实在抵挡不住诱惑,便偷偷把塑料凉鞋用剪刀剪坏,这样就可以向货郎换来一小块片糖吃了。一边舔着来之不易的美食,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当然,事后免不了要遭父母的一顿骂或打。
最爱傍晚放牛的时光,一群小伙伴们把缰绳一丢,找些土疙瘩搭个简陋的灶台,塞进一堆干燥的茅柴或枯叶,把妈妈的百雀羚雪花膏的铁盒子,周围钻几个孔,用铁丝栓住吊在支起的木棍上,里面放入几片偷出来的肥猪肉,然后生火熬出少许猪油,丢入几颗花生米或黄豆,炸得香喷喷的,小伙伴们你一颗我一颗,吃的齿颊留香呢!天黑了,牛吃饱了,我们也都吃饱了。
转眼间放了暑假,等农忙“双抢”结束后有了空闲,我扛上锄头,挎着簸箕,拎个铁桶与小伙伴们到山脚下的小溪里捉鱼去。那时候还没搞“三面光”,每条溪流里都长满了茂盛的水草,自然生长着不少鱼虾和石螺。先在上游锄个缺口,把溪水引向别处的沟渠,再用泥巴和杂草垒高筑实,把小溪横腰截流。待溪水浅了,把下游也同样做个坝堵截住,然后光着脚丫站在溪里,弯腰屈膝用铁桶奋力朝外舀水,溪水越来越少,渐渐露出了乌黑的淤泥,见一只只小鱼小虾和泥鳅在泥水里扑腾挣扎,连忙用簸箕铲起来倒进铁桶。突然听见“哎哟”一声惨叫,原来一位小伙伴被螃蟹夹住了手指头,痛得小手乱甩,惹来我们一阵“哈哈”大笑,等鱼抓光了,我们也一个个都变成了泥猴。最后我分到了一些荷花鱼、塘饼鱼、餐条鱼和鲫鱼,妈妈处理干净后放入油锅煎炸,而我则眼巴巴地守候在锅台旁,妈妈刚捞出来我就急忙拈几条往嘴里塞,烫得我“哇哇”直哆嗦,妈妈心疼地笑骂我是一个“馋嘴猫”。【未完待续】
映山红 斑竹 野蒜 野笋 栀子花 茶耳朵 毛栗 片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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