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不过是虚伪的暴力,革命却带有暴力的纯洁,它让坏的也做好的,因在革命面前,小凶小恶是可被谅解的,当人们向同一个目标奋力前去时,和平时的敌人有时也可做革命的友人。
故,以笔为刀,又为枪,没人能抹杀鲁迅对于开辟,革新,进步,破旧的功劳。但这刀枪,又实在带来革命的快感,革命的多了,又大多成功了,便会生出一种无畏与茫然恍惚,以至于忘却了初心,又有时连友人一同砍杀。
《纪念刘和珍君》的内容,在不读此书前已经记不清了,自然不记得其中所批骂的杨荫榆先生,更不记得课本页下是如何注释杨荫榆先生的了。大概,编者是不必费心加上一句,杨荫榆先生中年在江苏任教时,曾多次庇护妇女不受日寇侮辱欺诈,最终横死日寇枪下,沉入河中。这是何其壮烈而英勇的牺牲,其本人又是何其雄伟的女子,却只因后人怀着不必反驳鲁迅的言语,大概这类的想法,被永远不能公正的评价。正是如杨绛先生所言,她的三姑母杨荫榆已为古人,却仍要遭后世无终无了的谩骂。
距那时代已过去近百年,鲁迅仍活在纸上,杨荫榆先生也多半因鲁迅先生的缘故活在课本课文的一隅角落。然而杨这活着,却着实是不公正的,充满耻辱的。她为国牺牲,却成了她不得辩驳的由来,多荒谬,又魔幻。
革命的红了眼,难免砍杀友人,虽不是革命的错,却更不是鲁迅的对。要革命,痛喊着打杀一切旧的老的,更甚要打杀异者。这革命,这看似纯洁的暴力中,又暗含多少不纯洁的,为己为私欲的东西,只有当事人知晓。后人要知道,只能死后去问问当事者的魂灵。所以永远没人知道,活人。
我并无对谁怀揣痛恨的愤意,相反,我痛恨文人怀有一己私欲去痛恨某个人。鲁迅先生所求的,所盼的,大多已实现,抑或正实现。而他所忽视的真正的公平与正义呢?虽然有人存在之处便没有什么真正的公平正义。
杨荫榆先生先一步为国做古人,她不再能发声;鲁迅先生写,后一步故去,也不再发声。但鲁迅那些“永恒”流传的课文,铅字,为鲁迅不断的发声;为国而死的杨荫榆,又有没有人为其发声?
《鲁迅论女人》此书,鲁迅强烈号召妇女解放,平权,鲁迅对妇女如何,可以看见。尤其《我之节烈观》《娜拉走后怎样》二篇,尤发人深省。我敬佩他,为他强大的同情心,其文更有睿智的预言性。但我更爱不带私欲的公正。鲁迅如何对妇女,杨荫榆又如何对妇女;鲁迅如何对革命,被他痛贬,棍打枪杀的他人又如何对革命,很少有人清晰的知道,并做出对比。个人的公平意义不同,永远的完满的公平永远不会存在。只不过,能将个人功过,不加掩藏与隐瞒,明明白白呈现在纸面,甚至个人不去妄断古人是非功过,不将自己论断强加于人,尤其是孩童青年的身上,这才能算得一些公理的公平吧。
革命相比固权,有时反而容易,正如鲁迅先生自己所言: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我想这鞭子总要来,好坏是别一问题,然而总要打到的。但是从那里来,怎么地来,我也是不能确切地知道。
如今,鞭子打过了,流的血几乎凝固。是否该考虑好坏,不再当做别一问题。流的血总要干,人总要冷静。如何像鲁迅考虑妇女问题一样考虑未来,而不是像考虑革命一样放弃思考,只要流血和拼杀,大概应确切地提上日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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