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每隔一段时间我和妻子以及我的小儿子都会一起去山里野营。这一次我们打算去更深的山里,秋季时节的阿巴拉契亚山脉无疑是最美的。越野车在山里开了半天,孩子依然嚷嚷着要再开一会儿,到那个湖边露营多好。可是这个决定导致了我一生最大的伤痛。
在两边都是密林的小路上,一大丛树的断枝倒伏在路中间,我下车企图把树枝拖到路边。正当我弯腰使劲的时候,一只巨大的动物从树丛里窜出,一下就扑倒了我。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肩膀被死死地按在地上。那动物用两颗外露的巨齿抵住我的脖子,爪子放在嘴巴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张猫科动物的脸几乎贴着我的眼睛,一种类似人类间的眼神交流使我停止了手臂胡乱的拍打。这只危险的动物吐出了一句模糊的话,那种沙哑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叫她们下车来,不许带武器,不然咬死你!”
武器!对,我们有抢,我高声喊着:“快开枪!快开枪!”我的妻子唐娜已经把枪对准了它,可是她的手哆嗦得厉害,她怕误伤我。动物转了个身,牙齿依然抵着我的喉咙,对唐娜说:“我没有要吃你们,但要死就一起死。把枪扔过来,所有人都下车,不然咬死他。”经过足有1分钟的对峙,唐娜最终屈服了,她扔了枪,抱着小儿子无助地站在车旁。那恐怖的动物放开了我,让我跟妻儿站在一起。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只动物的模样,它有三米多长,四肢站立跟我一样高,估计开几枪都打不死。我的常识告诉我,这活脱脱就是一只老虎,棕黄色的皮毛满是黑色条纹。只是外露的巨大虎牙一直长到下巴下面。这里是北美洲,哪里来的老虎,还能说话,但我清楚地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唐娜轻声告诉我,她在书上看过,有点像剑齿虎,灭绝很久的物种。更奇怪的是老虎背着一个大塑料油桶,它用剑牙熟练地撬开车子的油箱盖,从油桶里抽出一根塑料管,管子一头伸进油箱里,另一头用嘴吸了几口,汽油被引出来流进油桶里。
装好了油,剑齿虎露出凶狠的表情,它邀请我们去它的住处做客。我们一家三口没得选择,只能跟着它走。我们一直往深山里走了一个下午,孩子很乖,没有哭闹。这野兽的家是个不太深的山洞,洞口停着一辆废旧的卡车。
剑齿虎丢给我们一只野猪的后腿,一家三口终于吃了顿饱饭。这时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在洞里生起了火。这动物似乎不像其他的野兽那样怕火,根本毫不在意,它守在洞口,只是在看电视。是的,今天遇到的事已经够奇怪了,看电视的老虎也没有什么好新奇的。电是从那大卡车上引过来的,这大概就是它需要汽油的原因。
原创小小小说《剑齿虎》——有点惊悚
我大着胆子来到剑齿虎旁边,试图与它沟通:“你为什么会说话呢?”
“为什么?”野兽关掉了电视,轻蔑地看着我,“你认为老虎除了被猎杀外就什么都不会吗?”
我惊恐地说:“不是不是,我们一家只是来野营的,不是打猎。”
野兽望向那辆卡车,说:“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也是人类生的,你相信吗?”
“可你完全不像啊,嗯,我是说外表。”
“那辆卡车的司机,我的养父,他是一个养蜂人。他捡到我的时候,在我的襁褓里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帝呀!我做错了什么,生出这样一个怪物’。”
“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可以帮助你,人类会欢迎你回来的。对于一个没有知识的母亲,你也不能怪她。”
“我不怪她,如果不是她抛弃了我,我也不会遇到我的养父。和他在一起的六年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我们追逐着四季盛开的鲜花,走遍了美国。”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就埋在山洞里,你妻子坐的位置底下。”
我胆战心惊地说:“他是怎么死的,难道?”
“难道什么?你现在还认为我是个畜生吗?”
我赶忙改口:“难道是年纪大了?”
“你可能不相信,我在六岁以前是吃素的,直到我咬死了那个猎人,尝到了鲜血的甜美。那个狗娘养的,想用枪崩死我,却打死了我养父。要不是他护着我,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哦,你吃了那个猎人,也算是报仇了。”
这时,剑齿虎脸上露出了凶光:“就这么算了吗?五年前的今天,呵呵,我发誓,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要吃一个人!”
我顿时寒毛直竖说不出话来。
“你们一家商量一下,哪个给我吃,其他人可以活命。我不是肚子饿,我是要信守诺言。”
我呆坐良久,终于说出了口,“那你吃我吧,等我去和家人告别完。”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唐娜和儿子身边,告诉了他们一切。
唐娜是个生物老师,平时性格柔弱,总是拿不定主意。现在的她看起来像变了个人,圆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整张脸被愤怒占据。她对我说:“我带孩子去洞外面,免得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你别着急,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她带着孩子走出洞口,剑齿虎也没阻拦,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我在洞里等了约半个小时,唐娜还是没有回来,我既希望她不回来,但也盼望着她再次出现。
又经过了令人疯狂的半个小时,唐娜回来了,她贴近我的耳朵,跟我说了这最后的几句话:“孩子在那条小溪旁边等你。这怪物说话不算话,吃一个还会吃第二个。我刚才吞了一整瓶的阿莫西林,现在血液里都是青霉素,让它吃了我,也许它会过敏。我只有这一条办法了,我最没用了,我爱你。”
说完这些话,唐娜疯狂地向剑齿虎扑去,使出所有的力气和畜生搏斗起来。我也冲了过去,可是剑齿虎已经一口咬断了唐娜的脖子,鲜血像水管爆裂一样喷涌出来。我用手去拔那两颗巨齿,被动物一掌拍到洞壁上,头撞破了。
我昏迷了一阵子,醒过来看到妻子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我爬出了洞口,赶去溪边找孩子,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往远离山洞的方向狂奔。我不知那剑齿虎是否有追来,我们在森林里走了一晚上,终于来到公路边,我们得救了。
但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遭遇,他们都认为我疯了。在我的央求下,警察终于同意和我再次来到那个洞穴。剑齿虎已经不见踪影,大卡车也消失了,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我所经历的这起悲惨事件。我甚至还要接受调查,要不是我的孩子和我所说的一样,我差点要为妻子的失踪而坐牢。时过境迁,这件事被当局不了了之地处理了。
我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酗酒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跟一个陌生人聊起我的经历。那个人明显是喝醉了,但他既不嘲笑我,也不感到惊奇,他说:“你想不通吗,我告诉你,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杜鹃鸟吗?它们把蛋产在其他鸟类的窝里,小杜鹃鸟总是比同窝的其他小鸟先出生,它出生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背把身边的蛋都顶出鸟巢摔碎。它的养父母只好把所有的食物都喂给它,最后它会长得比养父母还大几倍。杜鹃鸟为什么要这样,奇怪吗?不奇怪,这是一种本能,就是这么简单。日常的东西,细想起来也会很神奇。你看,我也是一只会说话的动物,你还跟我喝酒呢。”
因为那个陌生人,我从此戒掉了酒瘾,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