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诺坐在一棵树下,从口袋里掏出早上姐姐给他带上的煮洋芋,剥了皮小口地吃起来。对面的人们正在煮肉罐头野蘑汤,香气扑鼻,不过拉诺并不想吃那些东西,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些人。
夜晚的黑竹沟格外骇人,在他们乡,连最厉害的猎户都不敢在黑竹沟的深处过夜。拉诺将剥下的洋芋皮扔进篝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今年才十四岁,皮肤黝黑,眼睛像鹰隼一般机敏,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他也不会答应带这些人进山。
拉诺仔细端详着坐在一边摆弄相机的年轻人,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柔软的深栗色,肤色白皙,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累的城市公子哥。他笑起来十分好看,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时下大多数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拉诺,只吃两个土豆怎么行?过来喝点汤吧。”那个年轻人又笑了,他似乎真的很喜欢笑,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烦恼。
真乐观。
“不了,我不饿。”拉诺拒绝了,适度的饥饿能让他保持清醒,黑竹沟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少,这些人是死是活他管不着,只要他把队伍带到石门关,拿了钱,一切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黑竹沟有许多恐怖的传说,黑竹沟又叫“恐怖死亡谷”,许多尝试进入黑竹沟腹地的人都一去不返,相传1950年,国民党胡宗南残部30余人,仗着武器精良,想要穿越黑竹沟,入沟后竟无一人生还。拉诺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探险队,也不是第一次带队进山,但之前的那些队伍大都是普通的游客,一时热血,在听完拉诺讲的一些可怕传说后,都放弃了。拉诺既能拿到钱,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这一次是拉诺带队走的最远的一次,进到黑竹沟已经是第五天的晚上了,拉诺肚子里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但这支队伍里却没有一人萌生退意。
这是一支来自青岛的地质考察队,拉诺看了他们的工作证和批准文件,也就没有怀疑。这支队伍里大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将近三十岁的高大男子,名叫赵振。他们一边走一边勘察地质,行程居然也没有多慢,第五天已经走到了古基河口。明天再走大约一个上午就能到石门关了,到时候拉诺就可以拿了钱一走了之,那可是一笔丰厚的报酬。
想到这里,拉诺向队长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帐篷,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夜晚的黑竹沟里并不安静,四处传来蛙鸣和蛇行的窸窣声,箭竹在风中沙沙作响。赵振没有一点睡意,心中还有些焦躁。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俞霄白,那一脸镇定的样子看得他燥火更盛。
“我说,你明天就带着你那个助理和拉诺一起回去吧,这不是小孩子来过家家的地方。”
俞霄白把相机收回包里,冲赵振一笑,“我不。”
赵振窝火道:“把你那肉麻兮兮的笑容收起来!你这招骗骗小姑娘还行,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明天你就跟着拉诺一起走,不然我就把你打晕了再叫人抬你回去!”
“得了吧,你不会的,我也不吃你这套。”俞霄白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拎着自己的宝贝相机也进了帐篷。他的助理陈练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睡得一塌糊涂。他叹了口气,把陈练的胳膊腿挪开,也躺了进去。
赵振气得眼睛发红,“你这个臭小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他不会怪你的。俞霄白一脚把贴上来的陈练踹开,裹着外套沉沉睡去。
传说在黑竹沟有一群野人,当地的人还曾经见过。他们对野人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山神,称之为“诺神罗阿普”,意思是“山神的爷爷”。野人都长的很高,脸部和常人无异,只是浑身长满褐色的长毛。野人已经学会了用火,甚至还会举行自己的祭祀活动,他们把捉来的鲜活动物放在祭坛上进行朝拜,然后举着火把围绕祭坛跳舞,最后把用来献祭的动物用火把烧死。俞霄白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但他以为这真的只是个传说而已。
直到今天。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成了野人用来祭祀的猎物!那些野人正在准备祭坛,俞霄白则被绑着手脚扔在一边的草堆上,他大声呼救,却没有一个人理他。看来自己是被赵振给扔下了,又倒霉催的遇上了野人。不对,他还没进石门关,离野人谷还远,怎么会有野人呢?
此刻那些野人正在用树枝打扫祭坛,那是一整块圆柱形的岩石,打磨的十分光滑,上面还刻有十分古朴的花纹,看上去是一种长相奇特的动物,也许是他们信奉的神兽。俞霄白从来没见过这种花纹,要是他的相机还在,拍下来或许回去还能查到什么线索。
只不过能不能逃出去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他挣扎了一会,发现于事无补,只能停了下来。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少年,赤身裸体,头发长得像女人一样,要不是因为他看见了那脐下三寸的东西,几乎以为这是个女孩子。
“喂,兄弟,你也是被野人抓来的吧,帮帮忙,我这个口袋里有把小刀,你看看能不能掏出来?”俞霄白往那人身边靠了靠,那人却没有理他,连头都没抬,仿佛正在睡觉。
不是吧,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睡觉?心可真大呀。
谁都指望不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俞霄白终于掏出了自己的瑞士军刀。绑着他们的草绳不是很结实,割两下断了。他活动了下手腕,又帮身旁的那个少年也割断了绳子,那雪白的腕子上已经勒出了一道红痕。少年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俞霄白,看不出是敌意还是什么的眼神十分犀利,盯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看着这人不着一物的雪白身体,俞霄白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穿上,好歹有个遮挡,总不能拉着他在山里裸奔吧。“那些野人现在没工夫管我们,趁现在我们快跑。”
“嗷啊啊啊啊啊!”一个围着树叶的女野人突然举着火把指着他们的方向大叫起来。这下子,所有的野人都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俞霄白正猫着腰想借着草堆的掩护逃跑,此刻却被抓了个正着。“卧槽,这也太倒霉了,我出门看黄历了呀!”俞霄白心里暗骂,现在躲也没用了,便拉着那少年的手狂奔起来。
妈的,能跑多远是多远!
身后突然传来弓弦响动的声音,一支冷箭嗖的一声从后面射来,直插进他身旁的树干里。他回头一看,有十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野人追了上来,有一个手持弓箭,箭头瞄准了他身后的青年。
“小心!”又一声弓弦颤动,俞霄白一下子把少年拽进了怀里,那支箭正中自己的右臂。他疼得直吸凉气,脚下却没有放慢速度。怀中的少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眼里全是不解。俞霄白也顾不得许多,拉着他继续向前跑,却一脚踩到了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两个人顺着坡度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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