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很老,房顶瓦砾碎石铺了一层,底层有一层泥土,也不知泥土是怎么来的,泥土萌生了各色杂草,甚至书。墙面上附生着许许多多的小树,小树之小,和杂草一样小,但是也有几颗大树。最大那一颗书枝叶已成荫,过人高,树干粗如手腕,树根四面八方的流淌。全楼面只有两颗“大树”,我担心这些树再发展下去,会把这老房子吃了的,树根镶进墙面砖隙,墙面松垮,房子有垮塌的风险?
我决定摒开善心,大开杀戒,锄树。可是我没有工具,只好徒手拔。最大那颗眼看是动不了它一公分,我决定向老二下手。
我走进老二,老二是一颗榕树,枝叶像孔雀开屏绽放在青苔湿润的墙面上。我把老二这把大扇拢合在我的双手上,我的双手立即感到了冷飕飕的触感,这是老二的躯体在害怕发抖吗?这是历经风吹雨打日晒月映的有体有肉的生命啊!我的心掠过一丝谴责与不安,但是我决心已下,箭已拉到手……
我的手动了,我的脚也动了,我听到年轻小小的榕树在我手中发出呻吟,噼里啪啦,惊天动地。它的根在土层下一跃而起,如卧虎如藏龙,它愤怒了,它的根横扫土层上面的丛草,所经之处生灵涂炭。这榕树的根茎竟是那么长,无穷无尽。我使尽全力往后拽,它的躯干已经凌跃半空,但是它的长根依然在地下全力反抗,垂死挣扎。垂死挣扎的力量是最强大的。我突然感到良心强大的谴责,仿佛我在执行五马分尸这惨无人道的酷刑。它终于躺在地下了,它的枝叶痉挛过后缓缓松展开来。那是一个人,我可怕的想。
大概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其实更多是想看一下盆栽是怎么回事,我决定养下另一颗榕树。那颗榕树吸引我之处是它的树干粗,而身小。说是养,不过是拿来陶盆,灌入土,从墙面上移植下来,之后就丢在一边了。
今天心血来潮去看看它,我把它抱到胸前,迎着暖暖的阳光,打量着,抚摸着。那明明就是人,不是树,它的叶片多么柔软,它的气味多么清新。是不是长高了?我看见它的每根枝叶顶端,都有一抹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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