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啊。一年比一年怕热,热得人心浮气躁。
日头爆裂,把山晒得滚烫,把河晒开,把草晒枯,把泥巴晒成细砂,把我架在火把上烤串串。
我有点瞎忙,一个电话打过来,就不得不上山下乡去跑一趟。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在热浪滚滚的柏油路上乱窜,灌到肚皮里的桐城小花很快就会被蒸发干净。
鼻孔里,灰尘和血块裹着鼻屎,嘴唇干裂,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浆得黏糊糊的。脱下太阳帽,抹一把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居然根根都能立起,宛如溪涧边的石菖蒲。
浑身大汗淋漓,发馊发臭。
却不敢到屋拐的巷子里去吹穿堂而过的自然风。房屋外面是密密麻麻的麻脚蚊子,嗡嗡嗡,伸手都能抓住一大把。而且,我还尤其尤其惹蚊子。
夏天的风可能也是被热得昏头搭脑的,不晓得找到缝隙就往屋里钻,好像真的是被纱门纱窗给隔住了。看来,它远没有别的季节,尤其是冬天的风精明。
我下午从山里回来就洗了一个澡,坐到桌子前把吊扇和落地扇一起打开来吹。撕开一袋真空包装的茶干,端着茶杯,翻两页书,等着吃晚饭了。
老婆说,管么因洗,都洗不掉你身上的那一股油泥味,还有馊味、臭味。不行不行,上床之前你还得再洗一个。
水越烫,越收汗。
小时候不懂,在外头搅得恨不得要热发痧了才回来,急抓抓的,把脑袋瓜子往水龙头底下一伸就猛冲。每次妈妈就要把热水瓶拎出来,往脸盆里倒,再慢慢地加进去凉水,兑好,让我洗温汤热的水。
真奇怪,我浑身冒着热气,脸盆里也热气腾腾,热乎乎的毛巾往头上、脸上,还有身上到边到拐的一敷一擦。哈哈,是不是和负负得正同理,热热生凉,那黏人的汗立刻就被吸走不见了。
——心里泛起了一百二十四个舒坦。
马上就是最热的三伏天,床上必须要换竹垫子了。晚上也是先用热水先抹一遍垫子,同时打开空调。睡到半夜里,人和气温一起凉透,就把空调关了,再开窗、开风扇,自然环境里睡一个踏实的下半夜。
有时候口渴得厉害,冰箱里也有西瓜和勇闯天涯,可我往往是躺着一动也不想动。从院墙外的巷子里隐约传来刀郎的《今夜又下着小雨》。
——带着夜雨的风也飘到房间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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