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盏灯

我对睡眠不忠，总想着在别人睡着的时候醒着，所以它拒绝了我。属于我的是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和一盏又一盏亮着的街灯。

道路将一个地点连结到另一个地点，却没有连结道路两端的人。缓慢行驶的汽车像是在演哑剧。还在路上的人们，想着与我无关的事，跋涉设与我无关的路途。当整个城市都睡着的时候，我听不见鼾声，安静极了。

这时候回忆悄悄冒了出来。

小时候我家老搬家，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认识的朋友，随着我的离开而互相淡忘。再长大些，偶尔遇见往日的朋友，因为时间和空间带来的陌生，见面时只有尴尬。从一个校园到另一个学校，身边曾有过不同的人，这些人慢慢形成一个圈子，而我总在中途退出，成为圈外人。

孩子的故事总是发生在河边。河岸上有绿草地，灌木矮矮的枝丫夏里天会有红蜻蜓在那里休憩。红蜻蜓在阳光下，会全身亮晶晶的，很是好看。我们迷恋着水，等不及太阳西斜就跑到河边戏水，像鱼儿一样自由。踏着烫脚的鹅卵石寻找我们心中的宝藏：一个圆圆的白石子，一个曾住着小生命的贝壳。说说笑笑，蹦蹦跳跳。没有人怀揣着忧愁，因此，我们脚步都很轻。一个夏天后，我们都晒得黑黑的，手臂和脸蛋像铜像一样发亮。经常被大人们取笑，然后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尽管我们现在还年少，却都在奔波。有的求学，有的谋求生计，都忙。

在高三的那一年，我家再一次搬家。住进了高高的楼房。从窗边能看见大街，看见忙碌的人们。那里的人都在自己家的阳台和窗户外安上防盗网，屋子看上去像个精美的鸟笼。

我曾试着去重走那些孩童时期曾走过的路，去寻找我们当初友谊的证据。时间流逝，冲走太多往昔。追逐打闹，没有留下脚印。欢声笑语，随风飘去。就连当初在沙地里埋下用来许愿的贝壳，也永远沉默于大地。

河水还在流淌，戏水的却是另一群孩子。同样的调皮好动，同样的天真快乐。

夜更深了，车辆更少了。能看见的只有一盏接着一盏的路灯，他们低着头，不说话。天边有几颗星星，泛着点点微光。我们真是住在一个寂寞的星星上。

寂寞是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