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戏

阴兵借道写完后我在琢磨着接下来要写什么，本来是打算写个关于中元节的故事，但昨天串门的时候看到邻居家小孩在抱着手机刷视频，我听到视频里的一句歌词叫戏子什么的，当时感觉唱的还不错就上网搜了一下，那句歌词完整的是：戏子多秋，可怜一处深情旧，满座衣冠皆老朽，黄泉故事无止休。

这几句歌词给我的感触还是蛮大的，让我想起来小时候跟外公在村里的打谷场听戏，那时候常有戏剧团来我们村儿唱戏，吆喝一声乌乌泱泱附近几个村儿的人都来了。

外公每次都会带我提前过去，因为去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抢了。我那时候也乐意去，因为到时候可以吃到瓜子和甘蔗，要是外公听高兴了说不定还会给我买水果糖。

我记得当时来我们村最多的是河南的豫剧团跟安徽的黄梅戏剧团，当然不是什么大剧团，通常一个班子也就十来个人，幕前幕后有时候连人手都不够。

可以说我是听戏长大的，像豫剧的《花木兰》、《铡美案》、《司文郎》和黄梅戏的《女驸马》、《天仙配》、《孟姜女》，这些我都耳熟能详，到现在也能哼上几句。

再长大点我离开家乡奔赴大城市，接触了京剧、越剧和苏州评弹等，慢慢我试着了解传统戏剧背后的一些东西，例如人文情怀和背景典故，我发现每个地方的戏剧都跟当地的一些民俗风俗有关，现代有很多人听不懂唱戏唱的是什么，造成这个的原因就是地域文化的冲突，但只要你了解当地文化，想要听懂一场戏并不是很难。

我自诩跑遍大江南北，各个地方的民俗风俗都懂一点，对于听戏肯定也比常人要理解的透彻一些，全国大大小小的传统戏剧我听过很多，甚至民间小调我也看过不少，但其中让我最记忆犹新的还是在西北一个地方听的一场戏，当地人称之为鬼戏。

老读者都知道我写的故事有很多都发生在西北地区，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在西北待过不少时间，也在那里结交了不少朋友，听过、见过、亲身经历过的怪事数不胜数。

当年那个地方穷啊，你们想想，一个西北占全国三分之一的面积，人口却只有十四分之一，典型的地大人少邪事多。

西北很大，让我在那里挥霍掉几年的时间，那几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现在估计该没人居住了，或者大变样，总之这些都存在于记忆中，再想去追寻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听的鬼戏就发生在西北的一个小镇上，现在那个镇变成了当地景点，当年我去的时候那里就很繁华，这些年我也又去过几次，一是为了故地重游，再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鬼戏。

其实那次听鬼戏真的很凑巧，是我刚去的第一天，就找了个旅店准备暂住下来，下午出门的时候店老板告诉我晚上八点镇上有戏班子过来唱戏，强烈推荐我去听一下。

我问他是什么戏，当时想着西北这块比较偏，要么是当地的小众戏剧要么就是近点四川的川剧。

结果店老板却告诉我这个戏比较特别，估计我没听过，叫做鬼戏，当地三年只有一次，赶上了这是我的福分。

说实话，当我听到鬼戏俩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想到了老一辈人嘴里的那个鬼戏。老一辈人常说戏班子唱戏最后一场不能留人，因为那场戏是唱给鬼听的。

后面老板解释说，这个鬼戏是他们当地的一种特色戏剧，戏角儿上台不画脸谱，而是戴着特制的一种面具，因为面具通常都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形象，所以当地人称之为鬼戏。

我听了老板的解释心里头涌上来一股求知欲，老板告诉我如果有兴趣就提前过去，因为到时候人会很多。

后来我了解到，当地人已经把鬼戏当成一种信仰了，他们认为看过鬼戏之后自己身边的诸多不幸都会被吸引过去，除了听戏之外他们更多的都是为了免灾和祈福，所以每逢鬼戏都是场场爆满。

临走的时候老板又交代了我几句，告诉我如果去听鬼戏，听戏的过程中有几点一定要注意，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做出一些不规矩的事来，像寻衅生事口出秽言这些都是大忌。

问老板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听个戏哪有那么多规矩，虽然他说的这些确实都是一些不文明的行为。

老板解释说唱鬼戏的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一些具有“法力”的奇人，而且鬼戏不同于其它一些戏种，虽说是唱给人看的，但台上表演的不一定都是人，所以忌讳规矩之类的比较多，告诉我也是为了求个心安，毕竟我是个外乡人，万一要是不知道到时候犯了忌讳那就严重了，毕竟当地人都十分遵守。

之前我对这所谓的鬼戏只是有点兴趣，现在听了老板的解释后我心里竟然开始期盼起来，接着问老板如果犯了忌讳会怎么样？

老板皱皱眉头说，如果犯了忌讳可能会把台上不干净的东西招来。

后面我再问他就不说了，只是告诉我早些年有几个外乡人听鬼戏时犯了忌讳，当晚全都意外死亡，一个掉进河里淹死、一个被高空坠物砸死死、还一个让车碾死，无一幸免。

离奇的是淹死人的河水不过膝、高空坠物掉下来的是乌龟、还有碾死人的车竟然是架驴车，警察查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查出来什么东西，最后结案归于意外。

听完我心里直叹邪门，不由对老板口中的鬼戏更加好奇，还想着自己这次说什么也要去见识见识。

从旅店离开我在镇上转了一圈，大概六点半快到七点的时候我就回去了，进到房间还没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发现是老板，他站在门口笑呵呵说给我送点当地的特产小吃过来。

我当下刚想拒绝就听老板接着说，这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要是吃了感觉还行走的时候可以找他带点，价格绝对公道。

我一听敢情老板这是找我做生意来了，虽然有点唐突但不得不说这种营销方式很有效，再者说也是人家一片好心，到最后又不会强买强卖，推辞几句后我就收下了。

当时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懒得出去就把那些特产小吃给下了肚，讲良心话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其中的一碟肉干，香而不柴肉质特嫩。

把老板送过来的东西吃完我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出门往唱鬼戏的地方赶去。

我本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但没想到还有比我去的更早的，等我过去早已经是人满为患，我站在人群外面只能看到最里面搭了个露天的戏台子，估计是时间没到戏台子上一个人也没有。

原本我打算就在外面听一会得了，后面在人群中竟然发现了老板，他在里面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好不容易挤到里面，老板又拉着我坐在了最前面，他说知道我会来怕我到时候抢不到位置就提前给我占了一个。

我谢过老板后就坐了下去，约摸得有十几分钟台上响起了锣声，锣声一响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搞得我神经绷紧连话都不敢讲。

我寻思着应该是鬼戏快开始了，四周打量一下发现这时候的观众比我刚来那会儿多了好几倍，一眼都望不到边，满满的全是脑袋。

随后我又把目光放在戏台子上，我发现这个鬼戏的戏台跟别的戏台有很大的区别，大致结构上虽然都是一样，但场景布置却让我有点看不懂，五颜六色的彩布条子，一眼望去给人一种浓浓的民族风，甚至还有兽皮和兽首，让这场所谓的鬼戏更显得神秘诡异。

接下来我只听到一声拖长了的戏腔，然后就看到幕后走出来几个角色，果然跟老板说的一样，出来的几个角色都没有画脸谱，他们脸上戴着有点像是木制的面具，个个颜色鲜明，造型也都是千奇百态，有吐长舌头的、有张大嘴巴露出獠牙的、还有倒竖眼睛喷火的，这让我一下就想到了地府里的小鬼儿。

刚开始听他们唱我一句也听不懂，甚至连词都没听明白，而且他们唱的时候动作也特别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跳大神。

但后面我就慢慢认真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情绪是能够感染人的，我能感受到他们在台上的情绪，哭的时候悲恸欲绝，笑的时候阴森悚然，再加上幕后敲鼓拉曲儿的，气氛把握的十分巧妙，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认为台上表演的不是人，就是活生生的鬼！

我被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这个猜想吓了一跳，不禁想起之前老板对我说的话，他告诉我这鬼戏是演给人看的没错，可台上表演的不一定都是人。

尽管这个说法很荒谬，但我仍觉得这鬼戏不单单只是场戏那么简单，因为台上表演的这些角色总给我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我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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