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像往常那样拎着锄头镰刀在田地里务农，松土施肥保障往后的口粮。
老李发现女人时，她躺在沟渠里，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纤瘦躯体上大小划痕遍布，脚上因为没穿鞋此刻甚是红肿。幸好一息尚存，老李赶忙将她背回家。
进村时，几个老头投来异样眼光，指指点点，还有三两个妇女掩面说笑。老李不管不顾，背着女人回了家。
不出几天，村里便传出老李拐卖女性的流言。
那天村长带着一大帮人来到老李家，老李本就孤家寡人一个，也少与邻居打交道，落得清闲，此刻突然热闹起来，倒是很不适应。
村长问明情况，老李随口说是她女人，神色严肃，下一刻就要发出逐客令。众人虽不信，也不得结果，村长似乎很是忌惮老李，只好悖悖然离开。
老李将女人安置在床上悉心照顾，自己则睡在地板上，一夜过去差点儿染了风寒。
清晨，天刚蒙蒙亮，老李腰背疼痛，只能起身。下意识往床上暼去，女人已然转醒，双眼空洞，盯着房梁，也不知盯了有多久。
老李上前询问，女人只字不提，竟也不眨一下眼睛。老李见状只好作罢。
老李在简陋的锅里煮了稀饭，胡乱吃了一点，剩下些许。他便嘱咐女人喝一些，桌子上也有花生米和咸菜，如若她吃饱了想离开就帮他带上门云云。
自己则拿上农具去了田里。一干便是一整天，从来也顾不上吃顿午饭，回到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老李推开门，女人没走，坐在木椅上脚上踩着他的布鞋，朝他痴笑，老李刹那间忘记了疲劳，只觉一身轻松。他放下农具，发现锅子里已是空空荡荡。
他简单清洗后便开始煮饭，再炒了两个素菜。以前这样也就过了，今天老李似乎心情大好，从村里唯一一口水井里打了两桶，烧了一锅开水，再上后边院子里宰了只鸡，三两下抹了脖子拔了毛，手法干净利索。
一番忙活后，等了许久，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碗筷备好，老李开始吃饭。女人也不动筷子，还是看着老李痴笑。
老李好说歹说用上哄小孩子的方法，女人终于拿起碗筷，开始吃饭。老李夹了一块鸡肉给她，女人迟疑一会送进嘴里，边咀嚼边痴笑:
“好吃，好吃！”
老李心想女人也许无家可归，于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便开始教她做饭，好在女人对油盐酱醋此类基础调料有所认知，教起来不算麻烦。只是有次女人错把放在墙角的老鼠药当成调味品，着实把老李吓了一跳，赶忙封存起来。
岁月更迭，三个多月悄然溜走。女人也学会了煮饭，炒些简单的菜。有时老李到家还会看到她在扫地。只是女人脸上还是挂着痴笑。
那天老李想着走去城里买些东西，花了些积蓄，制订了件女式精纺线衣和鞋子，还买了一枝玫瑰花。回到村里笑容满溢，村里人也都调侃道:
“呦！老李，得了个傻子媳妇看把你高兴的。”老李也不理会，径直走回家。
女人拿着它们，像个小女孩似的转了两圈。老李更为欣喜，不自觉也傻笑起来。
“以后叫你阿花吧。”他说，“阿花...阿花...”女人痴笑着重复了很多遍，容颜好像也颇有几分俏丽。
在那之后，老李已然把阿花当做自己的媳妇。每天老李都会给阿花讲些动听的故事或是城里人的不同生活。两人也渐渐睡在一张床上，阿花也不排斥，夜间还总要抱着老李才能入睡。
于是老李每天干活很是卖力，也想着砍点儿山上的树，拿去卖，装修一下小房子，好给阿花一个名分。
那天却出了意外，老李下山不小心摔断了腿，只得躺在家里修养。阿花虽然依旧痴笑，却俨然一个家庭主妇模样，端茶倒水照顾周到。
那晚，村里两个二流子敲开老李家门，一个把阿花按倒在床上，一个用毛巾堵住了老李的嘴，似乎蓄谋已久。老李眼睁睁地看着阿花被他们脱光，他愤怒地挣扎着，从床上摔了下来，嘴里发出似乎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声。
他用尽全力爬到阿花身边，抓住两个男人的腿，两个男人死命掰不开老李的手。他们恼了，用拳头打老李，老李不松手，指甲陷进他们小腿肌肉里。
两人拿起木凳照着老李头部砸了十来下，老李手上劲小了，垂了下来。他们暗叫不好，夺门而出。
动静很大，惊到了邻居，随后满村都知晓老李死了。村长带几个村民随意埋了老李，没有追查，只是匆匆让人赶制了一块墓碑。阿花也在旁边看着，她依然在痴笑。
村长说老李的房子是村里的，要收回，强行把阿花赶了出去。村民满脸嘲弄，那两个二流子更是一脸淫邪，直勾勾盯着阿花。
此后几天两个二流子都在找阿花，却是遍寻不到。原来阿花一直坐在老李坟前，哪儿都没去。
那天的晚霞仿佛被鲜血侵染，一簇簇云彩妖娆艳丽，吓得阳光也不敢有片刻逗留，似乎整座大山都被血红色同化。村里人都在感慨那奇观，无人分得清那鲜红来自云层还是天空，亦或就是平地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尸体味道。
阿花还在那儿，她却哭了，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平静地流淌。天空忽而起风，似乎配合她无声得呜咽。阿花拿着那朵早已失了色调的玫瑰花，眼泪落在花上，把花染得鲜红。她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原来那也是红色的。
她望着墓碑上粗糙的“李”字，又像往常那样痴笑起来。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了墓碑上的汩汩鲜血，还有自己奋不顾身撞向墓碑的模样。
两个二流子又在村里晃荡，无所事事，偶然觉得口渴，于是从井里舀了口水喝。其中一个人忽然记起上次看到阿花向井里投了什么东西，人一闪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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