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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哎，你干啥呢，别插队啊！”人群里，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春晓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小声地说：“没，我没插队。”
“没插队你还往里面挤，老老实实去后面排着，都像你这样，那这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啊！”那个大婶理直气壮地说，一面朝旁边的人小声念叨，“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看着斯文，其实骨子里坏得很呢！”
春晓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讲过，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忍不住大声说：“我不是来打疫苗的！”
“你骗谁呢？大家都在这排队等着打新冠疫苗，你要是不打，到这来干啥？天气这么热，躺在空调房里不舒服啊？”
“就是就是，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
议论声更大了。
春晓知道跟他们解释也没用，只好问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您好，我来开不能打新冠疫苗的证明，请问我要找谁？”
那医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紧不慢地问：“你为什么不能打啊？”
“我，我可能怀孕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春晓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叫好像啊？你怀没怀孕自己不知道啊？”医生觉得有些好笑。
春晓的脸更红了，她小声地说：“我自己测了验孕棒，有一条浅浅的印子，但还没有去医院检查，我朋友说现在还早，可以晚点再去医院查。”
医生不再说话，拿下巴往里面的方向点了点说：“你去那里问问吧。”
春晓赶紧往里面走去。
02
来打疫苗的人很多，排了很长的路，春晓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好在这次没有人说她插队了。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医生们忙得不可开交，春晓问了几个人都没时间理她，她只好在旁边等了一下，然后瞅准时机，趁着一位市民打完另一位还没有准备好的间隙冲上去问医生：“医生您好，我要来开不能打新冠疫苗的证明，请问要找谁？”
“不能打？”那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没问她为什么不能打，只是指指门口说，“你去那里问问吧。”
“啊，可是我刚刚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啊，医生让我进来问。”春晓有点欲哭无泪。
可是医生已经不理她了，春晓没办法，只好再次挤出去。
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领新冠疫苗接种知情同意书，春晓眼睛一亮，是了，学校领导发通知时就是说要将那张纸交到学校去，而且一定要有医生的签字。
春晓赶紧走过去，拿上一张知情书，然后问坐在咨询处的医生：“医生您好，我不能打新冠疫苗。请问要找哪位医生签字啊？”
那位医生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指着一位老医生说：“找他找他，他是我们领导。”
总算是看到希望了！春晓心里乐开了花，谢过医生后急忙去找那位领导。
03
“医生您好，我是育英小学的老师，我不能打新冠疫苗，学校说必须来红十字医院开证明，可以麻烦您帮我签个字吗？”春晓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这话了，希望是最后一次吧。
“你在说什么啊？”那位领导一脸严肃。
春晓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又解释了一遍。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们这是接种新冠疫苗的地方，只负责接种，你不能接种来找我们干嘛？”
“可是，可是学校领导说……”
“你还是老师呢，有没有读过书啊？学校领导说，学校领导说，他们说有什么用？你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但是我怀孕了啊，不能打疫苗……”
“你说你怀孕了就怀孕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去市人民医院做个检查，把检查结果交上去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来开不能接种的证明？多此一举！”
春晓被一顿抢白，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很想把手机拿出来给那个医生看，学校办公群里的通知写得清清楚楚——
请所有尚未接种新冠疫苗的老师们注意：
1.有禁忌症的：请到红十字医院填写新型冠状病毒疫苗接种知情同意书》，不能接种的医生会建议不接种并签字，请将此知情同意书交学校；
2.无禁忌症的：请于7月15日前去红十字医院接种，否则请将纸质情况说明书交学校。
可是现在医院的领导却说他们不开不能接种疫苗的证明，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其他老师的证明是怎么开到的呢？
春晓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很想开口问一问，但刚抬头，就有眼泪掉下来。朋友前几天和她说怀孕了情绪波动大，特别爱哭，她还有些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吗？
而那些医生仿佛把这件事当作天大的笑话，还在那里大声地讨论着：“不能接种疫苗怎么还跑到我们这里来开证明了，莫名其妙。”
春晓没办法去和他们理论，只好转身离开。
04
离开医院，门口排队的人都盯着春晓，不知道这个眼睛红红的姑娘刚刚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打针怕痛就哭了吧？
春晓继续往前走，直到离开人群，才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拿手机出来发信息给学校领导。
要怎么说呢？问学校领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想了很久，总算是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曾主任您好，红十字医院的医生说他们不签不能接种新冠疫苗的证明，让我直接去市人民医院检查。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可以直接交检查结果给学校吗？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半，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有等来曾主任的回复，大概在忙吧。
今天已经是7月12日了，7月15日之前必须交证明，时间不多了，春晓打定主意，不管可不可以，先去做个检查吧。
市人民医院的人一如既往的多，春晓其实一点都不想踏进这个医院，去年她就是在这里送走从小把她带大的外婆的，只要一进来，那股子悲伤仿佛要把她淹没了。
但她没有其他选择，万一其他医院的检查学校不承认呢？
排队，挂号，春晓本来想着就抽个血检查一下，应该不需要很长时间，但医生告诉她要挂妇科，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中间春晓去问过一次咨询处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她的挂号单，淡淡地回了一句：“哦，你这是主任号，看得慢一点，别急。”
主任号啊，难怪要20多元的挂号费呢，可是我只要抽个血啊。春晓已经没有力气再吐槽了，她呆呆地坐在等候区，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好消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收到了曾主任的回复——可以。这让春晓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其实本来也不用着急的，反正现在是暑假，不用上课。可是学校昨天布置了任务，要所有班主任进行家访，她还没有去学校领资料啊，领导要求明天就要把家访记录表交上去，她真的没有这么多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了广播叫自己的名字，春晓赶紧走进去医生办公室，说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后，医生给她开了抽血的单子，让她去交费抽血。等了两个多小时，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春晓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抽完血，医生告诉她要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才能来拿结果。春晓又赶去学校拿家访的资料，外面的太阳已经很毒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说：“宝宝，你争点气，一定要好好待在妈妈的肚子里啊。”
否则的话，如果没有怀孕，她又该去哪里开不可接种疫苗的证明呢？三个月内有生育计划是不能接种的啊。春晓有点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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