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心理医生时,一位20岁的女士被她父母带来见我。这位女士刚接受过精神病的治疗,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她经历了药物治疗、住院治疗以及休克疗法。在过去的三个月,她一句话也不说。她父母搀扶着她来我办公室,如果没有人扶着,她就一动也不动。
她蜷缩在我办公室的椅子上,身子不停地发抖,眼睛呆呆地看着地板。我用心体会着她,并问道:“你害怕吗?你要觉得安全,才开始说话,是吗?”
她看上去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我就说出了我的感受:“我很担心你。请告诉我,我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你会觉得安全些?”仍然没有反应。
在接下来的40分钟中,我要么将我体会到的她的感受和需要反馈给她,要么就表达我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她一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仿佛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正在和她交谈。最后,我和她说,我累了,我想请她第二天再来。
后两天的情况和第一天基本上没什么不同。我仍然用心体会着她的感受和需要,有时我会说出我的理解,有时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在另外一些时候,我会和她说我的感受和需要。而她坐在她的椅子上,不停地发抖,什么也没说。
在第四天开始时,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我把手伸了过去,握住她的手。由于不知道语言是否可以传达我对她的关心,我寄希望于身体的接触。我的手刚一碰到她的手,她就变得更加紧张,并把身体往后缩。正当我要把手放开的时候,我发现她有些放松了,于是,我继续握着她的手。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像第一天那样和她谈话。我发现她越来越放松,但仍然什么也没说。
第五天,她再来的时候,看起来比以前紧张得多。她坐下来后,就转过身去,把攥得紧紧的拳头伸到了我面前。一开始,我有点困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我就猜出,她有东西要交给我。我把她的拳头放到了手里,然后从她的手掌中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请帮我说出心里话。”
读了这句话,我喜出望外。一个小时以后,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她的语速很慢,声音有些颤抖。当我告诉她我的理解时,她放松了一些,然后继续表达她自己。
一年以后,她给我寄来了她后来在日记中写下的话:“我出院了,不再接受休克疗法和药物治疗。那时大概是4月。前3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头脑里一片空白。
“他们告诉我,出院后,我在家里,什么也不吃,一句话也不说,只想躺在床上。这时,他们把我送到了卢森堡博士那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卢森堡博士在他办公室中和我的谈话,仿佛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在和他谈话后,我开始‘醒’了过来。我开始和他说我的烦心事——我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和任何人提到这些事情。这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一开始,我感到难以启齿。但卢森堡博士关心我,并取得了我的信任,我愿意说给他听。每次说出心中的烦恼,我都会觉得开心些。每次会面结束后,我就开始计算离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还有几天、几小时。
“我认识到,面对现实,并非完全是坏事。我还认识到,有许多的事情,我无法逃避,需要独自去担当。
“我很害怕。我发现自己在挣扎。有的时候我竭尽全力,却还是做不到。幸运的是,我也看到,现实还有好的一面。
“在过去的一年,我发现,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并得到他人的倾听和理解,是多么地幸福!”
直到今天,看到倾听对人的影响,我还会感到惊喜。一次又一次,我见证了,倾听帮助人们治愈了心灵的创伤。作为一个听众,我们并不需要心理学知识或接受有关精神疗法的训练。关键是,我们有能力体会一个人在某个时刻独特的感受和需要。
——摘自《非暴力沟通》
半夏说:读这个案例,我感到震撼。原来一个如此萎缩的生命,在倾听所传递的爱中,还是能够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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