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 趟过河流的瞬间 | 来源:发表于2018-05-13 08:22 被阅读0次

    今年是第几个母亲节?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今年是第二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

    从哪年开始,有了母亲节这样一个节日?它不象春节、中秋节般历史优久,所以,当有了这个节日以后,我总把它作为商家营销产品的一个喙头,从没有真正的陪母亲过个节日,最主要的是母亲节都是在周末,而周末,常是我与朋友相聚的日子。

    现在,母亲节越来越热闹,象春节、中秋节等节日般隆重且正式,而此时的我,却只能在这一天怀念!

    我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但我一直以为这一天是在将来,一个没有确切时间的将来!所以,当那天我在外和朋友一起吃饭,接到姐姐电话,说你昏倒了进医院了时,我只不过以为你象以前每次进医院一样,老年人的老毛病而已,去医院的路上,我没有一点点的担心焦虑慌张。

    来到医院时,你躺在病床上,意识有点模糊,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我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次你将会永远离开我们。我满老子想的都是你这次生病有点重,要不要转去大医院,转哪个医院。医生那婉转的没有必要转院的话语我理解是他们医术差,拿不出好的医疗方案;哥哥姐姐们的犹豫我也理解成他们的麻木——在县里的医院住院,照顾起来要方便些。甚至,对他们一开始不送市里的医院而就进送这样一个技术名气不高的县级中医院嗤之以鼻。

    因为担心到市医院没有病床,没有熟悉的医生,我们把母亲转到了住院条件较好又近又方便的302医院。来到这里,我做了要长期在医院抗战的准备,我只是觉得母亲这次病得有些重而已。

    转到302医院做完各项检查时,已将近半夜,根据母亲的病情,我们与医生讨论了半天,要不要做搭桥要不要做溶血……302的心血管科是全市最好的,但技术最好的那位专家偏偏外出学习了,而做这个手术必须在发病24小时之内才有效果。总之一句话,母亲只能保守治疗。

    安顿好母亲给她挂上药后,我叫他们都回去,独留四哥和我一起护理。这时的母亲已不能说话,呼吸沉重,偶尔喉咙里发出“哦,噢”的声音,我以为她是渴了、睡得不舒服了、想上厕所了……,我一会儿用棉签蘸水给她润唇,一会儿看看她的输液管被压着了没有,一会儿又给她换尿布,后来,看到哥哥很累,想到他明天还要上班,我就叫他到医院走廊休息一会。那晚,母亲的小便特别多,我一个人给她换了好几次尿布。母亲身体偏胖,她自己又动不了,几次尿布换下来我累得不行。其间,母亲“哦,噢”了几次,我拉着她的手说,我在这里的,你好好休息吧。这时的我,没有意识到母亲已经是深度昏迷小便失禁了啊。临近天亮时,我实在睁不开眼睛,而这时的母亲平静下来,呼吸似乎平稳了许多,我打了个盹。

    早上,姐姐们来换班,我回家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给母亲送了点吃的,喂了她一点稀饭,母亲似乎会吞咽食物,我放心了许多,只要能吃下东西就好!我和姐姐留在病床前照顾。这时的母亲似乎没有昨晚那么闹腾,虽然仍未清醒,我以为是妈妈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

    看着隔壁病床上从重症监护室抢救出来已在病床上躺了数月的病人,我想,母亲好起来后,是不是也要象她一样只能躺在床上然后找个护工协助我们照顾母亲?

    我转头看看母亲,还在猜测母亲会好到哪种程度,象以前一样行动自如,还是要长期卧床?因为很多脑梗病人好起来后腿脚会不方便呢。这时,我突然在母亲的枕边看到一滩褐色的东西,我和姐姐说,是不是今天没给母亲洗干净脸?我俩走进一看,才发觉是从母亲嘴里吐出来的褐色泡沫。

    我慌了,急忙叫来医生抢救,好几个医生围在母亲病床前,秘不透气,一会儿说心跳不行,不会儿说脉搏不行,一会儿说可能要进重症监护室。我说,怎么样都行,只要能抢救过来。我记得一位女医生说,即便进了重症监护室除了浪费钱,没有什么意义了,家属可以考虑让她回家休息吧。远在外地的二姐被哥哥们叫来了。他们准备结束治疗送母亲回家。可我怎么也同意,我说,母亲的脉搏还好好的心跳现在稳定了,看看再说吧,看看再说吧。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坚持要母亲留在医院,哥哥姐姐依了我。

    从早上到晚上,母亲没有清醒过来,生命的指标时好时坏。在哥哥姐姐们的劝慰下,晚上我回家休息,留下大哥和二姐照顾母亲。

    我回到家,才刚洗漱完毕躺下,大哥的电话就来了,说母亲不行了,必须送她回家。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逝者要在家里落气才好。我有些慌,赶到医院,这里已是一片混乱。我和姐姐收拾病房里的东西,这时的我头老一片空白一片混乱,我不敢坐上载着母亲的车,我不敢看着她的模样,我害怕她会在我眼前消失……

    我坐在另一辆车上,担心着母亲撑不过去,到不了家。如果母亲不是在家里落气的,那她就不能进家门了,如果那样的话,我的坚持是不是害了母亲?我的心既慌又乱。载着母亲的车早跑没影了,我们怎么追也追不上,我好害怕追不上母亲!

    母亲回到家了,回到她常住的那间屋子,还在呼吸着,我的心落了下来,又燃起了希望,母亲是不是会好起来?

    也许是哥哥姐姐们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他们通知了家里的近亲,来与母亲告别。

    母亲吐了又好,好了又吐,褐色的泡沫,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倒底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胃里?肺里?我只知道不停地为母亲擦洗,只要还有呼吸,我就相信母亲还在!亲友们噪杂的交谈声于我仿佛是另一个空间。我一直试着母亲的体温,她依然温暖,手指依照温润。

    大姐是护士,看多了生老病死,见多了各种症状。她说,体温在开始下降了,叫哥哥姐姐准备了。看着乱糟糟的情景,我茫茫然无措,母亲还有温度的呢!可是,我阻止不了他们,我也不能阻止。如果母亲知道要离去的话,她也会希望这样的!

    母亲发病的过程是很平常的,那天晚饭,母亲站起来丢垃圾,突然就说头晕,哥哥赶快扶着她在沙发上坐着,然后就送医院,这么简单平常的一个过程。母亲因为常年有高血压脑梗,常说头晕是常事。怎么这次就好不过来了呢?

    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母亲已经走了,只不过是我懒,没有去看她而已。她还在家里,等着我下班去看她,给我做吃的,把她的沙发让给我午睡……。每每从母亲家门前路过,我都害怕进去,害怕进去看不到她,不进去了,想着她依然在家里等我!

    后来,我回忆起母亲抢救的过程,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才让母亲走得这样快?如果,我决定送市医院而不是送302医院,是不是市医院的专家出诊就不会担误母亲的抢救时间了?是不是因为我喂她吃饭,呛到她的肺里了,才会吐出那么些的褐色泡沫,加重了她的病情?是不是我不该给她换尿布时翻动她的身体,医生都说脑梗病人是不宜翻动的?

    我不相信母亲走了,她还一直住在她那间屋子里,我只是懒,没去看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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