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陪妈妈讲话,说起了好多以前的事。小时候家里开着个面粉厂,大姨他们都在,大姨夫的弟弟家有个儿子,比我小两三岁,那个小弟弟长得圆头大眼的,经常来厂里玩,俺妈妈经常把我小了的衣服和玩具给他,我很清晰的记得他坐在三轮车上天真的样子。那一年的夏天的一个晚上,大人们都在院子里喃喃说话,我模糊的明白了那个当时只有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死去了,依稀的记得大人们说在村外找了块儿地埋掉了,我不是很明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去追问什么。今天又想起来了这件事,问了妈妈才知道他是误食了毒鼠强。我习惯刨根问底,有想知道每个细节的冲动。妈妈告诉我,因为他有个傻娘,我一开始心里有点抵触这种说法,我讨厌把人用傻和精明分类,所以我就追问她怎么就是傻了,也许妈妈觉得我问的这个问题很无头脑,就跟我讲了讲…
那个年代都很穷,好多人也娶不上媳妇,好多人都是花钱买媳妇,这个死去孩子的妈妈是云南人,就是数数被拐卖妇女中的一个。我还是很疑惑怎么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傻了呢?妈妈却很平淡的说八成是让人们打傻了,被卖到了一家给别人做媳妇,心里不甘愿被打的,我的心里就像是看了<盲山>后的境地,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常见。我心里的疑惑接着一个疑惑,难道是姨夫家的人打的吗?不是的,妈妈说是姨夫的弟弟从大街上捡来的傻子作媳妇了。对,当她遇上这个男人的时候就是一个“傻子”了,也许是被买卖她的家庭扔掉了,也许是她自己跑了出来,变成一个傻子流浪在街头了,没有人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就这样她跟着大姨夫的弟弟过上了时而明白时而糊涂的样子,糊里糊涂的生了儿子,糊里糊涂的混着生活。
悲剧早已经开始,却没有早早的结束。她可能早就没了自己的念想,落了心守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和拾到他的这个男人过日子。一包毒鼠强要了孩子的命,也要了她的命。所有的人都说她傻娘,傻娘,怨她把老鼠药放到了孩子能碰到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想过傻娘也是一个母亲。我问我妈妈,毒鼠强中毒没有特效药能治疗吗?她的答案却让我又一次觉得命运捉弄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孩子误食了老鼠药,只是发现孩子抽搐口吐白沫去卫生室,从卫生室送到县医院,从县医院送到省医院,最后才检查除了毒鼠强中毒,为时已晚,几天的时间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受尽了什么样的痛苦才离开了人世,这里只有哽咽。
故事好像就结束了,大人们打了副小棺椁在野外随便找了块地方把这个苦命的孩子埋了,没有墓碑,甚至没有个坟头。我说为什么不能入了祖坟?妈妈告诉我不成人,纸也不烧。我疑惑那活着的人怎么缅怀这个曾经有过的生命,却得到了一个不知是迷信还是人们自己骗自己的答案:怕给逝去孩子焚香烧纸他会回来,会再投生到这个家庭里还是个短命的鬼……隔在以前我一定觉得这真是可笑,真是农村难以抹去的迷信和迂腐,现在却明白了这不过是人们给自己灌的孟婆汤而已,他们想释怀,想忘记。
孩子的妈妈呢?这个女人在孩子走后也走了,不知道走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找过她,更有人再提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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