墕口

      墕口是离石区坪头乡的一个行政村。两天前，我和原区政协干部牛牛在一起时，他告我：“年前他从政协机关调到坪头乡担任了便民服务中心的主任，是一个副科级的事业岗位，现在还兼了墕口村的党支部书记”。

      我除了为牛牛的进步感到高兴外，也勾起我对墕口村有过一段亲历的陈年往事的深情回忆。

    墕口村对我来说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因为我在这个村，曾有过几天短暂的工作经历。陌生的是三十多年了，我除了路过，再没有机会专去墕口村看看，就连熟悉的几个人，竟把他们名字也忘记了。

    就因为在墕口呆了几天，我就阴差阳错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事情的经过要从一九八八年冬季说起，当时我在离石县检察院工作，职务是副科级检察员、经济科副科长。

    有一天院领导突然通知我，要我带几个人去坪头乡墕口村下乡，具体任务是帮助该村搞冬季计划生育双服务。

    入村后才了解到具体要求和相关精神。县委为了如期完成全县的计划生育任务，要求县级机关的所有单位，都要抽派一些干部到农村蹲点包村，并且要求下去后，要积极主动的开展工作，如期完成所包村的计划生育任务。为了强化领导、形成合力、就地督促、具体指导，县委还为每一个乡镇派了两位县级领导。

      当时坪头乡的党委书记是闫怀清同志。      负责包乡的县级领导是刚从县武装部部长岗位，转任到离石县的副县长赵建平同志和时任离石检察院的检察长高崇泰同志。

      我接到任务后，当天就和毛志武、龙小勇、薛根元三位干警来到检察院所包的点墕口村，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副检察长丁宝爱同志。

    坪头乡位于离石县的西北部，离石人还习惯把坪头乡、枣洼乡、结绳墕乡和枣林乡统称为离石的西山地区。

      这几个乡都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沟壑纵横、土地贫瘠、十年九旱。这里绵延起伏百里都是荒山秃岭，生态十分脆弱。是一个完全靠天吃饭的纯农业地区，不但吃饭要靠天，就连喝水也要靠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家家户户都要在自家的院子里，道路旁、低洼处打些旱井，因为旱井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水源。如遇天旱，旱井收不到足够的雨水，人与畜的饮水就无法解决，生活会变的更加用困难。

    这个区域的平均海拔都在一千二百米以上，光照时间长，同比气温高。年平均降雨量不足三百毫米，在自然状态下连个像样的草灌都长不出来，树也只有枣树靠本身的耐旱特性能够挣扎的活下来。条件非常艰苦，人们的生活质量也很差。老百姓只能靠起早贪黑、在贫脊的土地上辛勤劳作，听天由命广种薄收，用很低的标准维持着生活。

    就这种条件，在这里居住和生活的人还不少，人口增长的速度也比离石的其他地方要快，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个区域的村子还有另一个特点，就是大多数村庄都座落在地势较高的山顶上。从县城出发到这几个乡镇的任何一个村（枣林乡有些村建在沟坡上或公路旁）都要沿着崎岖的山路，七拐八绕、一起一落、一路爬坡，啥时爬到山的最高处，你要找的村庄也许就该到了。

    墕口村也一样，整个村着也在山上。感觉在坪头乡除了赵家山比墕口还高以外，墕口就是海拨高度比较高的村子了。

    墕口全村有五百多口人，一条由县城通往乡政府的公路把墕口村一分为二，横切成一上一下两块。当时公路的边一侧有几间门面房，是乡供销社的代销店，店铺的正面插立着一块一块的黑色门板，只有中间的两扇门到了营业时间是开着的。墕口村的老百姓和路过的行人，可以在这里称盐打醋，也可买到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闲暇时这里也是人们说话聊天的主要场所。

    我们进村后，村干部把我们安排在墕口小学住下。小学不大，记得在村子的西头从公路开始斜着爬个土坡，半坡上有个小院，院子没有围墙是敞开式的，依山有砖接口的五孔窑洞。学校虽小却布置的干净整洁。记得有一位姓白的女老师，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浓眉大眼，面貌端庄秀丽。她是按村干部的指派，专门负责我们的食宿，和村里的另一个中年妇女给我们按点做一日三餐。

    在墕口下乡的几天，我们吃住都在这个小学，白老师一直负责我们的生活，她们两人把我们几个的生活，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安排的还很舒适，使我们几个对她们热情周到的接待非常感激。

    尽管也听说过，催粮摧款刮宫流产是当时农村工作的第一难事。我们进村后的当晚就按乡里村里提供的名单，就挨门逐户的接触对象，我们分头给她们讲政策做解释。根据不同的对象情况，逐个提出了应采取不同的措施。记得当时的政策是一胎的上环，二胎或二胎以上妇女，要动员她们去乡卫生院做结扎手术，还有几户对象因为超生，女方年龄已过了生育期，要求缴一些罚款就算了事。

    开始工作开展还比较顺利，计生对象尽管从思想到行动都有抵触情绪，但经过我们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一户一户上门反复做工作。尽管她们始终都是不情不愿的态度，但还是按要求该上环的上了环，该兑现罚款的也缴了罚款。有两户因为家庭特殊困难，实在拿不出现金缴纳罚款，可他们还是各拿出一口袋小米送到大队，由大队统一送粮站变现，然后也缴清他们的罚款。就连最难最难的五个结扎对象也同意上站做结扎手术。

    就在我们自认为大功告成，任务很快就能完成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本村一个叫小利的年青人，站在代销店的门前大声叫喊着说：“他知道邻村阎家坡这次计划生育就没有搞，偏咱村就非要出风头，我看你们都是一伙喝怂鬼”。先是骂村干部，后来就指名到姓的骂起了乡干部，而且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听到喊叫声，应声而来的围观群众也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这个叫小利的人，见人多，竟有了一种类似表演的欲望。站在高处、趾高气扬地大声骂起了乡党委书记。开始我们几个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到后来他煽动结扎对象要他们抵制结扎，大声喊道：“谁带头去结扎，我就操他祖宗”。因为围观的人中间就有结扎对象的亲属。见到这种情况，我们也冒火了，我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谁也没了主意。眼看几天的工作成果，马上就被这个人给搅黄了。我让大家先把围观的人劝走，我一边把小利叫到路边，劝他不要出言不逊、信口开河。一边让根元去乡政府向高崇泰检察长汇报这里发生的情况。并把我想拘留小利想法说给高知道，这样处理妥否？请检察长指示。墕口离乡政府本就不远，根元骑辆自行车打了个来回也就二十多分钟，他带来检察长意见是原则同意我的建议。这样我们就有了底气，在现场就把这个叫小利的人铐了起来，在众多围观群众的簇拥下，沿着公里把人带到了乡政府。人们见我们动了真的，人们奔走相告，小利本人更是一下子就软了，满口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写下保证书，答应墕口村的结扎对象由他负责送到卫生院，保证完成墕口村的结扎任务。

      其实我们也不想因为下个乡，搞几天计划生育就拘留人。吓唬一下达到教育的目的也就行了。谁知这种消息传播的很快，整个坪头乡乃至全县都传开了，而且传的的神乎其神。有些县领导和乡镇干部为了方便开展工作，更是添油加醋的把一个简单的事说的十分离奇，到处讲给需要听的人听。

      由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坪头全乡的计划生育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不但计划生育任务，就连当年的群众应交的皇粮国税也顺势一起完成了。为此我们几个在坪头还多呆了一周。

      从坪头下乡回来后，高崇泰检察长就多次和我谈，他说县委几个领导想让我去乡镇工作，开始我不答应下去。认为我在检察院工作已经七八年了，业务基本熟悉，工作得心应手，和同志们的关系处的都很融洽，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加上自己对基层工作不熟悉，做乡镇工作心里没有一点底。

      老高用自己的经历反复开导我，乡镇工作点多面宽，虽然艰苦但很有意义，将来无论对社会对自己都是有前途的。赵建平副县长在上班路上，偶然碰到我，也给我加油打气，并在多个场合力荐我去乡镇当个正职。

    没出两个月，我就被提拔到小神头担任了乡长，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开始步入仕途。

      我感谢党组织的培养，也要感谢一直关心支持我的老领导和一块过的同志。特别要感谢已故的，带我走上仕途的恩人高崇泰同志！

      已经过去三十几年了，党和政府的工作重点，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有了重大的调整。

      现在的坪头乡和墕口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于党和政府脱贫政策的有效帮助。这里的交通四通八达，在距离墕口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有高速公路的收费口。

      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外观漂亮的新房子。每个村都有集中供水点，人人可以吃上了干净的水。生态环境也有了明显的改善。不少家庭有了小汽车或摩托车。由于大家都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从内到外都有了很大的改变，特别是精神面貌更是焕然一新。

           

            二零二二年三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