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

“叮咚！”小雪朝手心哈着气，时不时的望了望天空，看着雪花一片片的飘落下来，她按了按门铃。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使劲朝手心吹气，她想再去按响门铃，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小雪点了点头双手打了打自己的脸颊，鼓励道：“加油！”

“叮~咚！”小雪鼓足勇气之后，按响门铃。

“哥哥在吗？”小雪扯着嗓子问。

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她不断的朝手心吹气并搓着手心。

“哥哥……在吗？”小雪再一次轻轻地问。

她的声音很小，很沙哑；手一直在抖，手指间全是冻疮。

“门没锁，进来吧。”石暮平静地说。

“好……好的……”小雪弱弱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哥哥……你怎么了？”小雪问。

小雪看着桌边的石暮，酒罐子堆在桌旁，时不时会有酒罐子从桌边掉下去。

视线很黑，四周散着酒罐子，石暮趴在桌上喝着酒。

小雪下意识打开了灯，看到了石暮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拽着只酒罐子。

“哥哥，你别喝了！”小雪走上前趁石暮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喝剩一半的酒瓶。

“拿过来。”石暮伸出右手说。

“不准喝！”小雪护着酒罐子。

“少啰嗦！拿来！”石暮站起身一把夺过酒罐子，继续大口大口地喝。

“咕噜咕噜！”石暮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个精光。

“铛！”石暮随手把酒罐子往后一甩。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雪走急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啧！”石暮砸了砸嘴

“别碰我！”石暮甩了甩手吼道。

“哥哥……”小雪抽噎了一下。

“以后别叫我哥哥了……”石暮停顿了一会儿，沉下头说。

“哥哥，有什么事有小雪可以帮你，但是……”小雪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嘶哑。

“砰！”石暮用力一拍桌子。

“你不明白吗？！”石暮嘶吼道。

“在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到头来，我谁都救不了，他们连死的时候还在朝着我笑，他们像解脱了一样，临死前还露出那种笑容……”石暮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睁大眼睛看着小雪。

“哥哥……”小雪难为情的看看了石暮。

“你还要我怎样！我该怎么做！如果我死的话，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我很无能，是的，我讨厌我的无能；我怕死，同时也怕我身边的人死……”石暮一把掀掉了桌子，酒罐子一撒而落，小雪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不懂，不懂他们那该死的期望都压在我头上！然后安然对我说些什么全世界只有你做的，然而我做到了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废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去做一些我能做的事啊？”石暮跪在地上哭着说，他使劲的锤着地板，不知道锤了多久，他的双手锤出了血，手在不停的抖着。

“哥哥……”小雪低下头说。

“我的无能害死了太多人，就因为我的无能，连我爱的和我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的伙伴是兄弟，可以在危难是拯救他们，而我这个所谓的兄弟在最危险的时候抛弃了他们，这就是伙伴吗？这就是兄弟？没错我有些时候我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可他们的命就可以被随意夺取了？是的，我是自私的，我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我不想去拼，至少不会再死人了……”石暮含着泪呜咽地说。

“我很无能，就是我的无能害的大家一个一个陪我去赌，陪我去拼，最后让他们走上了末路！我是一个混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账！”石暮低声下气的说，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他的嘴上掺着血迹。

外面下着大雪，一片片雪花打在窗户上，结为了一层一层的霜。

“没有的事……”小雪笑了笑说。

“在小雪的心中哥哥永远是最好最好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你都是小雪最爱最爱的哥哥。”

“哥哥，你救了很多人，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不管是陆离怅大哥，还是何挽之大哥，他们都希望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如果在这里锤头丧气也太早了一点。”小雪笑着说。

“呵……”石暮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我的无能连……爸爸和妈妈都……”石暮沉默了，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当时在他的眼中只有他的舅舅，是他的舅舅给了他不属于他的爱，给了他在世界唯一的温暖。

“上一次是陆离怅，上上次是何挽之……这一次是……”说到最后四个字石暮不由得又哭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哭了，眼睛早就哭红了，眼泪早已经干了，他曾经说过自己讨厌喝酒；因为酒精会麻痹自己的神经，他非常讨厌这种不自然的感觉。

可如今没有人会比他更需要酒精，他的身体渐渐麻木了，乱蓬蓬的白发，一双无神无色的死鱼眼，左手的长衣袖断了半截，裤腿上沾满了灰尘。

“你不会懂的……永远不会懂的，我……最厌恶我自己了……”石暮咬紧牙关，望了望天花板意味深长地说。

“够了！”小雪一脚把桌子踢开，朝着石暮吼道。

“哥哥，你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你总是一个人扛着所有人的担子！总把别人的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是的，我不懂，我不懂！你从来都不和我这个所谓的妹妹解释，所以我不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懂你要去做什么，所以我只能去支持你，用心地去支持你！我不懂！不懂现在的哥哥为什么颓废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懂！不懂以前一直温柔的哥哥现在变成这样的混蛋！我不懂！你从来都只是对我都只有笑容，没有生气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抱怨，你在我心中都只剩下了温柔和快乐的形象，可现在的你还是那个原来的那个哥哥吗？”小雪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撒在地板上聚成了一片海洋；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时不时还咳嗽一两声，小雪扯了扯嗓子，表情很难看，可都到了这地步了，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哥哥，你活的很累，我想要帮你，哪怕是锤个背都行，而你呢？每一次都委婉的拒绝，我不懂，不懂哥哥的心里在想什么，我想懂！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真的真的好想知道，因为……你是我最爱最爱的哥哥啊，无论在哪来我都是你的妹妹。”小雪再次擦干眼泪，攥紧了拳头。

是的，她怕再次被拒绝，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眼前这个哥哥帮她承受了一切，她就像一个娇弱的小公主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英勇的骑士来保护她，可这一次他的骑士倒下了，一蹶不振。

“我……”石暮顿了顿，长长的留海盖住了他的眼睛。

石暮闭上双眼沉默了许久，他默认了，她生气了，彻彻底底的把她惹生气了，他曾经许诺过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哭，只想让她笑着面对生活，所以他只能表现的很快乐，表现的很自然，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得到应有的疼爱，他说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可让妹妹哭的就是自己，石暮用手顿了顿地说：“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城市的黑暗……”

“那是因为我不懂……是吗？”小雪向前迈进半步抱住了石暮笑着说。

“我不是小孩子，小雪早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哥哥总把当小孩子看，我当然会不懂，可不懂就要问，这不是哥哥教我的吗？同样，现在哥哥不懂了，你都不来问小雪，小雪怎么会懂哥哥？”小雪笑了，笑的很柔和，笑的很甜美，她一边抱着石暮的头一边安慰道。

“哥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也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哥哥，你从来都没有输，你只是累了。”小雪拍了拍石暮的后背，用手轻轻地理这石暮的头发。

“哥哥……”小雪凑到他耳旁说

“嗯……”石暮的声音带着半分沙哑。

“请你好好抬起头看看我……”小雪低下头笑了笑。

石暮下意识抬了抬头，小雪很漂亮，高高的鼻梁，蓝色的眼瞳，一头银白色的长卷发，就是脸有点哭花的感觉。

“哥哥，我爱你……”小雪说话声很小，连石暮都没有听清她再说什么，她就低下头去吻到石暮的脸颊上。

“哥哥……即使全世界都在针对你……我依然会站在你这边，无论你是对的还是错的。”

石暮听了这番话身体不停地在颤抖。

“呜呜……”石暮抱紧小雪放声哭了起来，他可不是一个喜欢哭的男人，可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男人的尊严或底线了。

“哥哥哭吧，小雪在这里。”

“我不懂……”石暮喃喃道。

“那就对了”小雪答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暮停止了哭泣，换来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咦？！”小雪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唉……这个令我担心的哥哥……但同时又是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哥哥”小雪嗤笑一声，小心翼翼地从侧身抱紧石暮，把石暮的脑袋搂在怀里，然后缓慢地扶在地上，再轻轻地将石暮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

“这笨蛋哥哥……”小雪嗔笑一声，她捋了捋石暮的头发，再一次亲了上去，亲到了他的额头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小木屋里有点冷，小雪搂着石暮，她闭上双眼，靠在被踹翻的桌子旁，期待着清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