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文/陈思瑜（心翼文学社）

离别总是猝不及防的惊艳，再见却是难以定格的瞬间。

那是一个橘黄色的下午，朱红色的落叶铺满了街道。吱呀作响的木门，满屋飘香的桂花糕以及砖红色的瓦房是我对外婆家仅存的印象。又是一年秋季，再次启程奔赴与姥姥的约会。坐在绿皮火车上面，哐当哐当的声响也因为即将见面的喜悦而变得悦耳起来。车窗外的山峦在太阳那一抹微红余光的映衬下，羞涩的弯下了腰；漫天云朵穿透茫茫苍穹，铺天盖地的散布于田野之中；还有那飘落的樱花，似乎隔着窗子也能嗅到那芳香的味道，总感觉那飘散的花瓣在拍打着我的脸颊。远方的风景总是如此的迷人，一草一木皆孕育着人世间的暖意。

穿过连绵的山峦，红硕的花朵，马上就能结束长途奔波见到外婆啦。

“姥姥，姥姥，我来啦!”还没到家门口我就开始呼叫外婆了。在这几年的日子，姥姥的耳朵更不好了，还好姥姥没有锁门，我只能慢慢的开门进去。一样的高大梧桐树依旧野心勃勃的站立着，小道上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即便时隔几年，但这些味道让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轻轻的推开略旧的木门，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铜锁，开门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从窗口瞥了一眼屋内，只有一个身影倒映在墙上，隐约看到双腿还露在了被子外面。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丝丝难过。姥爷去世的早，姥姥的性格又拒绝和我们住一起，自己一人住了多年。我把行李箱放在了院子里面，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帮姥姥盖好了被子，姥姥果然被我吵醒了。

姥姥今年八十岁了，看到我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坐车累不累为什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呢，问我最近好不好问我妈妈怎么样。和姥姥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满头白发让我难以置信，眼角的皱纹也更多了，一直紧握我双手的那只手也粗糙了好多。岁月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啊，把时间的痕迹都深深的刻在了姥姥的身上。想当初姥姥多么强大，我小时候长的矮小，姥姥家旁边有些调皮的男孩子总是会欺负我，每次我都是哭着扑到姥姥的怀里面，而姥姥就会带着我去找他们，劈头盖脸的教训他们一顿，那时候心里超级崇拜姥姥，渐渐的孩子们都知道我姥姥有多么疼爱我也就不敢招惹我了。而现在呢，姥姥在我面前就像孩子一样，静静的坐着听我讲我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直笑着看着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像小时候轻轻拍拍我的头然后说一句做得好。我记得姥姥喜欢吃油条，我大声的问姥姥要不要吃油条，姥姥疑惑的看着我，这一刻我知道姥姥真的老了，我又喊了一遍，她默默的点头我也赶紧转身出去，怕她看到我的眼泪。

走在街上，童年的记忆一点一滴在脑海游荡，落叶的飘落无奈秋季的来临，时光从来不等我长大，我长大的速度赶不上姥姥老去的年华。岁月带走了姥姥的刚强也带走了我的懵懂，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之后像姥姥保护我一样保护着姥姥，而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陪她聊天。日夜的思念在距离与时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拿着油条慢慢的走回去，还没推开门就闻到了桂花糕的味道，一下子就跑进了屋里面。“丫头快过来，尝一尝姥姥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没有，姥姥做的一直都那么好吃，我要全吃完。”“还是和以前一样贪心啊，丫头。”阳光撒在姥姥的发丝上闪烁着迷人的色彩，岁月背后是深深的爱意与眷恋。我多么想把此刻的光阴暂停，永远的定格在这瞬间。热烈的想象着光阴停止流转的样子，内心又比谁都清楚外婆已老的事实。

四天的日子对姥姥来说已经足够开心，呆的日子越久我越不愿离开外婆。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够全部看到。我想用我的手掌牵着外婆走过她人生中最后孩童般的日子，在阳光里笑，在风吹的山上漫步。

桂花糕的香气，暖暖的阳光，是世间最美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