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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知多少风霜(14 )

往事知多少风霜(14 )

作者: 落雪故园 | 来源:发表于2023-07-31 09:54 被阅读0次

    第十三章  我结婚了  (一)

    经过了这么多糟心的往事,此后几年家里日渐稳定下来。

    虽然已走进新时代,但是我这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记得前些年,我也老是埋怨父亲思想如何如何的迂腐,如今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其实也没有干出什么名堂,不过一个碌碌无能之辈而已。

    秋收的时节,我依旧拉着早年家里就有的架子车,让母亲坐上,娘儿俩一块儿去地里收庄稼,那时母亲都已七十多岁了。有时年长的街坊见了,不由得叹息:“七子要是能成个家,老嫂子你就不用再跟他下地受这罪了!”每当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只好无奈的笑笑。

    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曾经理直气壮的说过“不成家一样过得好好的,大不了做和尚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当我年龄快到三十岁的时候,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恐慌起来,越来越感觉到对我来说打光棍儿似乎将成定局,眼看我就要完蛋了!

    不管成败,母亲仍旧继续托人给我张罗媒情事,还不辞辛劳的步行十来里地去城里给我算卦,可奇怪的是,每次算卦先生都说我不是打光棍儿的命,只是成家晚些,要我耐心等待时机。

    但是我清楚自己的缺点:我幼年害那场大病的时候,导致左眼视物不清,且明显比右眼小些,这样的毛病是遮不住的。第一次去见面儿时,女方是个离过婚的,人家一眼就看出我的毛病,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推说有个朋友在附近有事等她,一溜烟的跑掉了。又过了半年,桂忠的姐姐桂英又给我介绍了一个,也是个离婚的,还有羊角风。即使这样我也再不敢拿捏,只希望人家说一个“中!”这婚事就算成,可是不知为什么人家到底还是没有看上我这个“残疾”。两个回合下来,我就像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心里仅有的一点自信也丧失无余了。

    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母亲总是给我宽心:“人这一辈子能成个家更好,成不了家日子也得过,天底下那么多没成家的哪里就气死了不成?七子,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该干还得干!”

    想想母亲的话,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于是我又重新振作起来。这年,我已三十岁了。先前我打算去外地打工,附近几个街坊邻居总是劝我不要走远,万一有人给我说媒可咋办?但如今眼看成家无望,心里都快凉透了,于是心一横,不能再等了!成家比起活下去来说,还是活下去更重要!走!出去打工去。

    几天后,我用编织袋装好铺盖卷,第一次和村里打工的一行人上了开往山阳县的火车。那是山阳县城区的一个建筑工地,紧挨着一个将要拆迁的村庄,当时主体还没有开工,场地里满是荒草,我们的活儿就是盖临时房以及清理场地里的杂草。

    时候已是初冬。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大伙儿吃过了早饭,就上工了。我和本村的喜全在一块清理杂草,一天下来,也不觉得累。

    吃过了晚饭,我和春喜出去买了些应用之物,顺便转悠了一会儿,见路边有一个厕所,便进去解手,正在这时,一个小孩进来,想蹲下解手,不料一脚踩空,弄得鞋子裤腿儿都脏了。喜全见状本能的赶忙将他拉出,还说“不怕不怕,快回去洗洗吧!才这么大个孩子,出来大人也不跟着,真是的!”这孩子也不哭闹,径自回家去了。

    我和春喜也没多想,依旧在路上走着。谁知刚走了没多远,就有几个人拉着那小孩从后面追上,指着我们:“是他俩不是?”那小孩说:“是。”还没等我们明白怎么回事,几个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顿狠命的拳脚,这时恰巧同村的连喜几个人走过来,一看是我和喜全,忙问怎么回事,不料其中的一个人上去就打连喜,众人赶紧拉开。在这帮人的怒骂声中,我才明白,原来小孩刚才回家怕大人责怪,肯定是谎称是我们把他推到池子里去的。我和春喜这才遭到一顿毒打!

    那天夜里,幼稚的我想去派出所讨个公道,春喜却并不赞同:“你也不想想,这种人既然敢这么不讲理,能没后台?更何况在人家地面上,不向人家能向着咱?弄不好更冤!依我看这事没完,说不定明天还来找事,咱俩不能在这儿干了,明天还是早早的走吧!”

    又一个邻村年长的大哥也说:“清官只在戏里有,你就别天真了!出门在外,忍了吧!免得再节外生枝。”

    我想想也是,于是打定主意,天刚蒙蒙亮,两人就一路步行去了汽车站。就这样,我第一次外出打工就这样屈辱的告终了!

    从山阳县回来,我在家呆了一个礼拜,想来想去,冬天还长着呢,不去挣钱如何得了?还得找活儿去!

    生活的轨迹就跟西游记里唐僧的九九八十一难一样,似乎就是上天设计好的,只不过自己不知而已。就在我再次准备出去的时候,小群儿嫂子把我叫去,说:“七子,有个媒茬儿嫂子想给你说说,这几天先别出去干活了!”我听了又高兴又犯愁,就把我和喜全在山阳县被打的事如实地说了,“嫂子你看我脸上倒是消肿了,可眼里还是血红,就这样去见人,应成也难成呀!”嫂子在娘家时做过卫生员,忙说:“ 这不要紧,我给你开个药单你去买来,我给你输几天液或许就好了,那时再去不迟。”于是我回去把药买来,开始输液。

    几天后,我拿着镜子一照,惊喜的发现两只眼睛里的血丝竟消了许多,这下我才鼓起勇气收拾了一番,跟着嫂子去相亲了。

    听嫂子讲,女方是小群儿他姨家的干女儿,前年他娘已病故,父亲健在,姊妹四个,她二姐前年出嫁,他排行老三,眼下在她干嫂子鱼坑上喂着二十多头猪,挺能干的。

    见面儿的地点就在他干嫂子的鱼坑上。这鱼坑东边挨着高速公路,西边临着孟姜女河堤,南北一溜共三个坑,挺大的,只是这两年地下水下降得厉害,水太浅,坑的南北和西边有好几家养猪的,她和她干嫂子的猪圈就在西边的坑沿上。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我和小群儿嫂子推着自行车从河堤上下来,往北一拐刚进鱼坑的大门,就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学生衣服的妇女从里边走过来,“过来了嫂子?她刚才去俺家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俩先去屋里坐吧!”“不了,在外边眼亮,小鸭,你还忙着呢?”“刚喂过猪,池子里的面筋汤快没了,我去南边光江那儿给拉面筋汤的打个电话让再送一车来。你俩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大一会儿,小鸭嫂子回来,边往里走边说着话:“嫂子,原先你跟我说他一米六多点儿,今儿个一见我觉得都快一米七了,这个头不低么!”小群嫂子笑着说:“以前我也是跟你大约摸说的。”小鸭又问我:“你那个眼怎么回事?”“我小时候害过一场病,从那时就留下这个后遗症。”“我看也就是比右眼多少小点儿,不太显的。”听了小鸭嫂子的话,我心里好生疑惑:以前每见一回面儿,人家给我的都是个“差评”,今儿个难道是时来运转了,居然还能得个“中评”?

    几个人说着话,进了屋子。这是个只有两间大的小房子,外间满满摞着饲料,实在坐不得,几个人就在里间屋坐下,正说着话,小鸭的干妹妹回来了,小鸭忙介绍说:“兰香,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七子,我想着他们待会儿来呢,谁知你刚走,他们就来了。”这兰香穿着一身黑底小白格子的衣裳,梳着独辫儿,脸颊微红,跟我的个头差不多,见我们站起身来,慢声细语的说:“都坐下吧,我也不会说个啥的!”于是大家又都坐了,小鸭嫂子把我给兰香简单介绍了一番,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看看离中午还早,俩嫂子就提议让我们去城里转转,兰香也不拘束,就同意了。

    那时的我们都很传统。由于他干娘家离城里很近,按她的意思我俩把自行车搁在他干娘家,步行到古城墙上转了转。

    在城墙上,我们俩边走边聊,当她知道我属鼠时,她却笑了:“我是属狗的,听算卦的说‘狗咬耗子’,咱俩属相不太对付,你就不怕将来我把你吃了?”我忙说;“不怕,只是咬耗子,又不是把耗子吃了。”“那要万一呢?”“万一吃了就吃了吧,反正那时也跑不掉了。”

    快晌午的时候,我便要请她去饭店里吃饭,她说什么也不肯去,后来她才说,头一回见面,成与不成的还不一定,万一落下个骗吃骗喝的名儿就不好了。就这样我俩顺着原路回去,回到鱼坑上,吃过了午饭,跟她喂过了猪,大家又在屋里聊了一会儿,我和嫂子便要回去,小鸭嫂子把我们送出大门外,并交代过几天让我再来。

    谁知几天后,我的眼睛又不争气地布满了血丝,情急之中我赶紧去医院眼科看病,吃了几天的药,眼里血丝总算渐渐地退了,我这才敢又到鱼坑上去。本以为这就看不出什么破绽了,但是兰香还是意外地发现我左眼瞳仁上有一片灰蒙蒙的东西,其实这个毛病多年前我就知道,只是不敢明说而已。经他这么一问,才觉得麻烦大了,赶紧再去医院看,可一个礼拜过去,又花了一千多元,竟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这天我从医院回来,路过姑姑家,姑姑问起我的婚事可有眉目,我就把当下的困难说了,姑姑听了就说:“你表哥在医院里有熟人儿,要不叫他领你去看看?”我一听喜出望外,第二天,我早早地吃过早饭,就跟着表哥去了医院,在门诊上找到那位关系要好的医生。

    那位医生看了看说:“这不是啥大事儿,只是你这眼病时间太长了,得散瞳,估计经过一个礼拜左右,你瞳仁上那东西就没有了。”说着便开了个药方让我去取药。我心里想这药一定很贵的,谁知来到收费处一问,仅五角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礼拜后,我对着镜子一照,竟惊奇地发现左眼瞳仁上那片多年的灰蒙蒙的东西早已不见了踪影,瞳孔清晰可见,我精神振奋——谢天谢地!我又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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