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宿舍门的一瞬间,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争先恐后般涌入温暖的室内。
从宿舍区到学校内部,要走过一座天桥。下雨的夜晚,更显得人潮拥挤。大大小小花色不一的伞仿佛组成泥土雨水中的河流,不紧不慢地流出天桥又四散开来。
雨浇出的冷意从脚底渗上来,噼噼啪啪的雨点从橘黄色的路灯中用力坠下,微弱地发出自己存在的声音。
地上有许多小小片的水池,随着雨点的一圈圈泛起涟漪,水池里的灯光也一圈一圈退散。
我和室友走散了,一个人去上自习。
刚下天桥走了几步,很清楚地感觉到脚趾冰凉,于是想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拦下一辆校车。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身边的人群陆陆续续走过,匆匆的步伐踏过短暂的交谈声,接连不断的雨耐心的一边又一遍冲刷湿漉漉的地面。
我没有等很久,不友好的冷风催着我快走。
地面上的广播还在放着歌,很容易听出来是熟悉的旋律。她的声音刚好唱到高潮部分:“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校园的广播做成了放在地面上的石头。也许是歌曲本身问题,歌曲的音质不是很高,似乎也不是原唱的版本。但我更想把那带着些许噪音的歌曲,以为是雨点不安分敲打出来的节奏。
我又记起来,高中时也喜欢哼唱这首歌曲。
后来我好像,稍微有了一些别的感触。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总是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别误会,深爱的人并不是那个男孩。
是我的家人。
当时的家人,给我的压力其实很少。
源于学校和自我的压力,即使努力调节,也会忍不住爆发出来。
我不愿意回忆那些争吵、冷战、流泪的时光,它们更像被包好的玻璃渣子,被我远远放在心的角落里。我知道,也不仅只有我知道,那样闪闪发光的细碎时光,是如何诱导我成长和逼迫我坚强。
我一次次把爱我的人推得离我很远,一次次用自己满不在乎的神情去伤害关心的人。
那时的我,总是自己蒙蔽住自己的双眼,身陷漩涡却拒绝伸过来的树枝。我总是不愿意去承认,他们是为了我好;总是不愿意去明白,他们默默承受的无奈。
还好,走过了短暂的高三岁月。在短暂自由的那段时间中,我慢慢懂得温和去接受,慢慢懂得去关心。
仿佛是一夜间过了矫情的年纪,不再会为自己的主动关心而扭扭捏捏,不再会因为把爱说出来而感到羞耻。
哪怕只是一点点,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每当有感慨,就想起当天的星光。”
学校里我最喜欢的地方,其实是深秋时夜晚的操场。
那个时候的晚风还没有冬季那样凛冽,反而又有柔柔又慵懒地拂过学生们的脸颊。
空旷的操场带着些许寒意,抬头看向广阔的夜空,无数颗与我相隔万里的星星齐齐闪烁,用它们特有的温柔目光安抚我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不跑操又有星星的夜晚,我喜欢抬着头慢慢在操场上走一圈。
这样的夜晚总是需要运气的。
所以不下雨的夜晚,我总是带着一颗期待的心走向操场,渴望能碰见满天的星光。
康德曾经说过:“有两件事物越思考就越觉得震撼与敬畏,那便是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准则。”
他这句话,经历尚浅的我仍不敢全然肯定。但有一点却深信不疑:我头上的星空永远能使我感到震撼与敬畏。
它的边际收敛在那片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消失于自由蔓延去的远山。数以万计的星石是它深色披风上耀眼夺目的钻石,像极了一个个会呼吸的灵魂。
每每看向星空,总会不由自主地察觉到人类的渺小。
人太小了,我也太小了。
我知道,哪怕是这小小的成千上万颗星星中最小的那一颗,也比数千万个我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然而我,是永远不可能跨越多少个光年的距离,到遥远陌生的星球投去窥探的一眼。
在浩瀚的事物面前,所有的痛苦都可以被缩到最小。
它总让我忘记那些日后对我来说不值一提的痛苦,让我想起我终有一天也许也会用另一双眼睛窥探另一个世界。
感谢那片星空,让我总算学会把感慨吞咽。
“你会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不是夏季那样冲洗昼夜的电闪雷鸣,也不是春季那样微微颤抖的舒展枝蔓。
我回忆里舍不得的与那个男孩有关的记忆,更像是秋季的一场雨后,被雨点无意打落在地面,不安地蜷缩起边角的湿哒哒的枫叶。
泥水几乎要覆盖住它本来的颜色,路过的松鼠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静静地消逝于宽容的泥土,仿佛没有来过。
我也曾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回忆我。
只是后来,后来还是学会了为自己清扫一地的落叶,学会了收拾好再向前走。
比起他,我更想知道,那些与我相处次数不多但时间略长的人,又会如何回忆起我呢。
我的步伐一向比较快,没过多久,雨声里的《后来》渐传渐远。
希望往后的时光,我能再学会不那么倔强。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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