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匆匆，自在将来

往昔匆匆，自在将来、戮默

#岁月篇、岁月磨心

                          一

从初中改名字开始，我就被一个事情不停的困扰着。每次出门去买票，售票员一看身份证，哎呦？郎朗？会弹钢琴么？

我叹气，不会。

矮油？郎朗？你是那个郎朗？

我无奈，不是。

嗷呦？郎朗？你是那个……

对，我是！yes it is.你没看错，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张懵逼的脸。看，俺天生的好耐性就是这么被众人给糟蹋了，马勒戈巴子的。

二十岁从大连打工一年后辞职去温州看老爸，老爸正在卖水果，到了后两个人把一个小小的仓库用三天时间简单装修了一个遍，老爸烧菜，我在外面叫卖，忙的不亦乐乎。这里在我眼里就像热带森林一样，好多以前看不到的树，像椰子一样的树，好看又有趣，周边的人说话也都是一个调调，我几乎在这里属于一个外国人，就是什么都听不懂。

老爸曾经是文青，谈的一手好吉他，霹雳舞跳的那是一个邪乎，听家人说好像还拿过奖，不过这厮好像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跳过和提过，我只是经常看的到家里角落落灰的吉他。

那天外面小雨，我和老爸吃饭。

“爸，你会跳舞？”

“干嘛？”

“你教教我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我的爹。”

老爸思索片刻，起身一个滑步就滑到门口，又滑回来，看的我张个大嘴，瞪着眼睛，我的天……

我老爸竟然还有点Michael Jackson的范儿！那天过后，我天天像熊孩子一样跟着老爸屁股后面献殷勤。

老爸无视我，我锲而不舍。内个，老爸，我只学一招，一招就够用。老爸舞没教，倒是教了我做菜，说是这个技能比较实用，以后会更炫酷……

北京有了工作的消息后，带着几百块钱，我就只身去了北京。

                          二

听了一晚上红日到了北京，初到北京先面试，经理让我写一下简历表的座右铭，俺狂妄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没有不可能的事！

开始没有地方住，在同事家住了三天，同事晚上和女孩打电话泡妞说自己很快乐，说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在旁边听的直打哈哈，我自己偷偷在被窝想，为什么他这么快乐呢？不过那时候我还真想不通。

这的其他领导都很讨厌我，说我没有学历，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我心说我擦！就你懂！你下生啥都会，看我一眼就准备干掉我，你这是对我这张脸的歧视好不好。

有人说寒门出志士，我知道我可能不行，可是我不认。很多人觉得这个辛苦，那个辛苦，不过其实我们这代人吃的苦已经越来越少了，也越来越幸运，幸运是有原因的，是曾经那些60后爷爷辈，70.80后叔叔辈帮我们努力做出来的这个社会，在我眼里，那些屠龙的又变成龙的人，才最可恨。不过觉得电影少年班里说的简单的奋斗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自命不凡，不自欺欺人，如果可以知行合一，那就太好了，当然，我还没做到。

北京第六个月团队没有业绩解散后，我发现我爱的大伙一个一个告老还乡，心里难受，又没有人可以说，那一段时间每天拿酒当忘忧物，醒了醉，醉了睡，好让自己没有那么痛苦。

后来换了团队搬家去三环城中村住，500一个月。都说没在北京睡过地下室就不算北漂，不过我这虽然不是地下室，也差不多了。一间几平米的小屋子，什么都没有，晚上上厕所要下去走好远，厕所里好像全是辣椒，那味道，真辣眼睛呀……后来为了方便，干脆把喝剩的啤酒瓶子留起来，当作尿壶，有时候早上怕人看到不好意思还不敢倒掉，后来屋子就存了好多装满尿的啤酒瓶子。冬天也穷，啥都不买起，睡觉能冻耳朵，夏天身体热的发潮，就原地做俯卧撑逼汗，天天骑着自行车举着牌子，穿着肥大的衬衫和西服裤子，在街上满头大汗的问人家有没有这个需要，那个需要，活像一个拉皮条的小孩孩。

我把这些日子当作这个城市给我的成年礼。

                            三

这个城市好像每天都在大浪淘沙，昨天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同事，今天就不在了，说是要回老家了，没有钱了，不合适了，反正就是种种原因……一年后，光我身边的同事，来的来走的走，也有上百人了。这其中有一些人，用千奇百怪的方式留了下来，留在了这里，就像二战时期的幸运儿一样，但留在心里的是一种特别的思绪，那种思绪好像很难说出来，自己也很难搞懂，那是一种难以分享的思绪。

岁月让我们收回了一些年少的志，年少的话，错过了年少的人，忘记了曾经的事，岁月也让我们坚守了一些其他人触碰不到的地方，留下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也许只是那一脸僵硬的表情吧，不过我们都在这条路上不会再回头。

第二年有了新团队，新团队很融洽，夏天时候经理组织我们去丹东盘锦拜佛，自驾游千山万水来到盘锦，第一次拜佛，我竟然有些紧张。这里的人说拜佛要带香火，求财求爱情求健康，心诚则灵呦，我傻傻的说，是嘛！那我多买一点！烈日当头，我们几个小伙子一人扛一捆特别大的香，准备诚心拜佛。路很长，我们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中间有个凉亭歇息了片刻，又在路上看见了一头下山的毛驴，这毛驴好像是这里的明星毛驴，据说这么高的山路，这驴大哥每天要上山下山十来趟，因为很多货物人拉不上去，只能用它，我们在那里还和它和了影，我一边摆姿势一遍斜眼看它，生怕驴大哥哪个脾气不对，一个驴蹄子给我踹上下去，那我第二天估计就火了。

终于看见了大佛，一回头，也看见了后面的风景，要是用诗的话，只能用杜甫大诗人的《望岳》了吧！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看见大佛，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要跪下么，只能保佑一个人么？我心里可是有好多想保佑的人啊！

跪下，闭上眼睛，双掌反朝上，磕头。

大佛大佛，你好，我想许好多个愿。

不过我回去后依然几个月都没有业绩，北京快两年了，依然没有钱花，依然吃不饱饭。

                          四

虽然业绩不好，不过平常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听歌，因为可以在其中吸取力量，其中最喜欢的就是Eason陈奕迅了。关于陈奕迅，我想是因为那首歌吧。

“你给我听好，想哭就要笑……”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2014年年底，我决定用仅有的信用卡里的最后积蓄，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心想，左右现在自己也迷茫的不行，倒不如撒一次欢，做一次特别想做的事，去做大飞机，去看演唱会，去见大Eason，反正都这样了，脑袋掉了碗大个巴拉，爱咋咋地吧！

演唱会的地点是广东佛山体育场，第一次坐飞机，感受爆棚了，兴奋的不行不行的，飞机一开耳朵疼的厉害，心里也害怕，下面的景色，都太美了。在飞机上想着小时候的那个笑话，说是在飞机上往下看，人都和蚂蚁似的，我心里偷笑，嘿嘿，可以看蚂蚁了。我傻呵呵的在靠窗位置偷偷往下看，拿手机一顿拍，山炮进城的赶脚。

第一次去佛山，下机场有路牌写着郎家镇，我说我擦我真是到家了，还是个本家镇。按着导航一路波折的到了体育场。中午就到了，晚上八点才开始，自己躺在体育场的椅子上，想这一路的风景，想自己的以前，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另一种味道。

晚上八点男男女女花花绿绿，大批大批的进场了。灯光变暗，Eason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我听到了好多没有听到过的歌，不过唱的都是那么好听，天呐，这就是演唱会么，太爽了，全场荧光棒挥舞，和Eason一起唱。回去的路上整条马路都是人，我在想，这些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或者是某些东西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在五湖四海赶来，汇聚到这里看一场演唱会，这种感觉真奇妙，在回去的飞机上，我又想到了Eason的歌。

给我一点点的无聊，取代一整筐热闹…

                          五

说来奇怪，看了场演唱会回北京后，自己好像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多精神束缚和折磨了，放开了很多，以前不太会的业务难点，好像也越来越轻车熟路，我心想，看来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呀，哈哈。慢慢努力，简单奋斗，就这样工作到第四年。

北京第四年，我辞职了。

其中很多事情不在这里叨叨，有机会再聊。

北漂四年，我没有被什么苦难打倒过，也没有对什么世俗枷锁妥协过，我不低头，我也不将就，辞职后我自己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2017.6.8

25岁，我把它当做与过去告别的分界点，我一直在思考世俗的成功与众人的眼睛和我自己的路到底有多大偏差，唯恐自己会变成小时候讨厌的那种大人，可能生存这一次的目的，不止于此，不能于此，但普罗大众经历大抵相同，环境时代大抵相同，生活又沦为生存，不是那超人，又怎能不世俗，怎能不媚俗，要是没有遗憾还好，要是知道会有遗憾，那么就出发吧，从小爷爷就经常给我看中国地图，这里，那里，他都去过，我也想尊重自己的声音，走，去看看。

四年后，我再一次去了温州，一起生活了几天，走的时候，在车上，我给老爸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老爸，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因为毕竟我在北京四年，四年我们没怎么见过面，看你看我的眼神，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那个一直在你身边哭闹嬉笑的小屁孩，已经长大了，但是这并不阻碍我们父子俩的关系和感情，因为爸爸始终是爸爸，孩子始终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一直坚信文字是有力量并且可以清晰的表达感情的，所以请允许我用文字来为您，我的爸爸，写一段话。

北京四年，我们很少见面，甚至没什么交集，我在北京做过最伟大的事，我觉得就是在我心里，原谅了我的父母。

因为小时候我恨妈妈，到后来工作，我才意识到工作不易，生活不易，我开始自己学习，自己阅读，慢慢明白，妈妈确实很不容易，并且，你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

工作之后，我恨我的爸爸，我开始到了怨天尤人的阶段，我恨爸爸让我的生活没有尊严，甚至在大连的时候学费都没有，后来我发现爸爸竟然骗钱，骗妈妈我得了阑尾炎，并且我的抚养费，很多钱，我都没有看到。19岁这时候，我对爸爸的怨恨超过一切，并不是爸爸没有钱，而是爸爸对待生活的方式，让我心寒，却又无力改变。

到北京之后我开始感受最深的是孤独，只有孤独，我体会到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那是怎么样的滋味，但是家人从小的教育让我懂得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与对这个世界的尊重，我算是一个老实的小孩。

后来就要熬不住的时候，我懂得了看书来排解自己心中的那种难言的滋味，慢慢的，我好了起来，也变成现在的模样。

后来懂得的越来越多，我在心里默默的原谅了爸爸，我知道人之不易，并且需要知足，知足，才是福。爸爸在我心中慢慢树立起了一个第二英雄的形象（你知道的，第一英雄是爷爷）

我开始找爸爸的优点，我对外人说的最多的就是，爸爸很厉害，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赚钱，弹吉他，做好菜，霹雳舞，电焊，养殖，水暖，木匠，好像没有爸爸不会的，后来从爷爷那里了解到，爸爸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很少出去，都是在爷爷奶奶身边，我就更能体会了，其实老爸小时候过的很幸福，当然，我也很幸福。

爸爸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本来来之前，我想去四处走一走，计划已经做好了，犹豫了一天，我尊重了自己的内心，去哪里，都不如去老爸那里看看，因为我们好久不见了。

我不讨厌你喝酒，我也不讨厌喝酒，我自己在北京消遣自己的时候，也会像你一样，喝两瓶酒再睡觉，我懂那种滋味。

但我讨厌的是爸爸喝酒后不睡觉的那种状态，我无法形容，但是真的能气的我直蹦。

我不太喜欢爸爸和别人说我的大话，你儿子不是大学生，从头到尾都不是，并且我也不觉得现在的大学生哪里值钱，只是我并不比谁要差。以后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少说吧哈。

我喜欢的那个爸爸，在那天早上叫我起床后，我找到了，我莫名感动，虽然早起让我很不开心，但是心里还是在偷笑，我就知道我的那个老爸还在，从小叫我起床上学，告诉我，督促我多运动，多吃饭的老爸，还在。

那天晚上那么生气你喝酒，是因为那个伊斯兰教的一个服务员说你是酒鬼。我拍拍他，告诉他，那是我爸爸！请你尊重他！他便不再说话。我用这种方式来捍卫我的那个英雄，我的爸爸。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说自己老爸是酒鬼，这话听在我心里我真的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对人家还是要有基本的礼貌，因为老爸你错在先，你不尊重人家在先。

我其实没什么梦想，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组建一个家庭，大家庭，有幸福一家人，几个朋友，可以各自忙碌，但是从未分开，我知道这很难实现，但我从没放弃。

我交友的准则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从来不吭别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魂。我那晚和朋友聊你喝多了，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最后一句，我说的是：

我相信生活不仅仅只有这些。

我们不谈未来，未来很未知，我们聊聊现在。

儿子要像你小时候告诉我一样叮嘱叮嘱我的老爸，多吃饭，多锻炼，多睡觉，少喝酒，少抱怨，多看书。

因为，在我心里，清醒的老爸真的很帅！

老爸回复我的，是一张照片，一张他偷偷拍的，我背影的照片。

                            六

从温州再次回到老家，我晚上在小广场自己坐着铮铮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做了一个小时，我又写下了这段话。

2017.07.11

### 其实我早应该对钱敏感又畏惧，要不然我不会对大连那穷困潦倒的一段日子记忆那么深刻，但是我只记得了拼命赚钱并挥霍，忘记了亲人父母长年叮嘱的“攒钱”的意义，原来我之前活的“潇洒”的基础是我不能任性一件事，我不能放弃一份工作，我不能有什么意外，我必须“一帆风顺”的走，否则我就将要用赎回的方式换回自己的生活，从而认清自己弱小的这个事实。盲目的膨胀让我毫无畏惧，也让别人羡慕，是的，我也享受这种羡慕，那种感觉那时候觉得好幸福，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幸福。但我需要自己学会的好像不仅仅是无限的肆意的挥霍，不是好人做到底的成就感，也不是盲目的自信爆棚，更不是过分谦虚卑贱，而是生活二字的真谛，它不是拮据，不是谨慎，不是狂傲，不是个性，甚至不是善良…

它是什么呢…

现在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再一次认知了自己后，发现我并没有懂得什么和什么，只有平静的心情，甚是平静的心情

它告诉了我

那路，大概是怎样的。

我想这个故事现在这样结束会更好一些，其实早想把自己的以前整理出来，不过苦于各种原因，都没能实现，现在应该刚刚好。

我要告诉自己的是我从哪里来。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往哪里去。

往昔匆匆，自在将来、戮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