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嫲飞上天啦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一想到奶奶心里还是好痛好痛，总以为只是一场梦，期待着梦醒，却又清楚地明白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我一直以为奶奶还可以陪我们很久很久，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心理准备的消息，让我惊慌失措，虽说是人生常态，可还是难以释怀。那天，在家庭群里看到“奶奶早上走了”六个字，心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打电话回家，听着老妈说奶奶已经走了，我蹲在地上，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在赶回家里的路上，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想着这只是一场乌龙。当我回到家，看到奶奶躺在床上，我颤抖地触摸着她的手，有体温，试探性地叫了声“阿嫲”，没有往常那样的回应，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那一刻，我才不得不相信奶奶真的已经离开我们了，我崩溃大哭，懊悔自己前两天没有回家陪奶奶吃饭，总想着周末再回家看奶奶，可是却再也看不到奶奶了，心难以言喻的痛。

当天晚上，大家都从东莞赶回了老家，送奶奶最后一程，老家的习俗比较多，大人们有时候为了某个流程争论得脸红耳赤的，我以为他们都不伤心，可是有时候不经意瞥到他们的时候，又看到他们在默默的掉眼泪，我想，他们只是在故作坚强吧，因为他们要处理这么多事，所以不能崩溃，只能用故作坚强来掩饰伤痛。

灵堂上，奶奶躺在棺木里，经师念着我听不太懂的潮汕话，我看着奶奶的遗像，很多事情都浮现在脑海里。其实我小的时候对奶奶的记忆并不多，只是总听爸爸和叔叔们说起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恩爱，说爷爷怎么疼奶奶，可爷爷很早就走了，剩我奶奶一个人把他们五兄弟带大，其中的辛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每次奶奶说起爷爷的时候，她都忍不住伤心，她应该很想爷爷吧。奶奶走的前一天，是爷爷的忌日，我想，她是去找爷爷了。

我跟奶奶相处最多的，还是回老家读高中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奶奶身体还很矫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学校离家里比较远，我一般两三个星期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到家里，奶奶都会做好多好吃的，说我瘦，叫我吃多一些，那时候喜欢吃番薯饼，于是每次回到家，都会有两大盘番薯饼在桌上，咸的甜的都有。在我记忆里，奶奶不喜欢自己有白头发，每次看到有白头发，她都会染黑，有时候周末在家我也会帮着奶奶一起染，染完头发，我说奶奶你又变年轻了，奶奶笑着说我乱说话，事实上，每次我带同学回家里玩，她们都会跟我说奶奶看起来好年轻。我一直觉得奶奶是个时髦的老人家，她会跟我们一起讨论电视剧，会跟我们说现在大家流行穿什么，然后让我去买来穿，有时候穿个短裤她也不会说我们，反而会说这样穿好看。奶奶很爱干净，总喜欢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每次回家，吃完饭，正坐着犯懒，奶奶都会说要搞卫生，为了不让她动手，我都要从三楼扫到一楼，再从一楼拖到三楼，然后把院子用水冲扫干净，奶奶就是一个质检，检查我哪里没有拖干净，哪里要返工，连桌子椅子下面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那时候，我觉得奶奶会一直这样身体健康下去，可就在我高考完回到家里之后，却得知奶奶腿摔伤做了手术，走不了路了，为了不让我考试分心，谁都没有告诉我。奶奶变得行动不便之后，我总感觉她没有那么快乐了，大概她觉得拖累了我们，不想麻烦我们吧。每次帮奶奶洗澡，她都说她自己可以，但其实刚做完手术的她，脚的力气根本不够。

经师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还是在奶奶的葬礼上，这还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参加亲人的葬礼，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参加。出殡那天早上，天灰蒙蒙的，飘着小雨，在走去灵堂的路上，天空一群鸟儿飞过，小朋友忽然说，老嫲飞上天啦，多么美好的一句话，阿嫲，你就在天上做一个快乐的仙女吧，跟阿公好好团聚，我们都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