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春节后归乡,除了避开应酬和客套,使每年假日浮躁不安的内心获得真正亲切和踏实外,就是感受到家乡氛围的变化,这个家乡是上辈人半生为之依赖生存的土壤,在节奏日新的现代冲击下,他们的世界开始了躁动与无奈

在我的北方农村老家,长辈们的生存方式无外乎种地,养殖,或到附近的城镇打工,他们按照世代相袭的本领,有限的认知来处理和理解这个世界,群体居落能够依靠彼此来建立深厚和谐的友谊,给生活营造了充分的空间,老家的上辈人在潜意识里视那片土地为他们的宗教圣地,每一次丰厚的秋收,都让他们多一次喜乐,每一次疲劳的回乡,都让他们拥有心灵的归宿,这片土地给予他们这么多,他们骨子里却不屑他们存在的地方,诅咒,诋毁,鄙夷,城里人过去轻视他们的身份,他们自己同样如此,他们不敢暴露对这里的热爱,起码在情绪和表达上是这样。
在同乡与我父亲日常饮酒闲叙当中,其中有位老伯,他积蓄着北方人所特有的情感浓度,声色俱厉控诉自己因背负瘫痪老母的压力而不能走出这个家乡世界,去外面赚取财富,而滑稽的是他母亲没瘫痪时他也没有任何行动表示,还有另外一位,无论见到任何人总要长篇大论一番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窝在家里是极大的无能,看隔壁的谁如何买车买房等等,而他自己却一如既往的坚守着这片土地,据说他在以前曾出去过大干一番,可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而只能放弃。老家的确有一部分人很坚定的走了出去没有再回来,在以往出离家乡去外地工作毕竟是有期限和归宿的,那时的工作目的也相对简单,对于个体的生命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平衡,而现在则参杂了太多的负担,逼迫着他们透支的去完成额外的任务。
老家的上辈人过惯了安宁平静的生活,这片土地在他们的理解是不属于他们的,是仅仅提供保护和生产的工具而已,缺乏对这里的守护意识,任其被一次次凌辱,一次次冲击,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已经与这片土地牢牢结合在一起,他们身上的气味,谈吐的语调,行为的随性,最主要的是他们感受上的诚意没有将他们放逐在外,而是将他们与这片土地深深烙刻在一起,每一次离开都切身感到心灵的孤寂与身体的割裂,这片土地没有个体依附的身份,它属于政治,这里的长辈没有自我的意识,长辈们每一句离开这里的誓言都是自我掩饰的假话,他们在财富标准的衡量下恐惧万分,生怕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他们不愿或不想看到真实的自己,快乐要拘谨着,情感要中和着,拼搏,发展,成为人上人才是他们认为的人类存在唯一存在价值,这导致他们的存在开始变得撕裂,压抑,痛苦,那往日坦荡的笑容变得少了,自由变得有限了,价值感,人格性变得可疑了,他们饭桌上的谈吐是仅剩的防护和自我欺骗的手段了。

未来,这样的字眼有着太大的诱惑力,它赋予我们诸多的可能性和想象力,那是因为它离我们总是很遥远而又无法捕捉,而我们恰恰每一次的愉快或欢乐都是在具体的时空内展现,那片时空就是在有故乡的地方,故乡孕育了爱和情感,为了未来在陌生的土地上在寻找着,获得的财富与声誉最终要体现在故乡里,伤痕累累了要在故乡里得到慰籍。在农业变革的时期中,在生命原始的情结里,守护并坦然接受自己的故乡,让其免受政治的,经济的,观念的侵犯是多么需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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