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多久会死,他想见他的父亲,他不敢再见他的父亲。
他父亲死后,他把父亲安葬后,他便回到打工的城市继续打工。
他父亲就在那冰冷的棺木里睡眠,棺木冰冷,父亲的坟茔在一个山坡上。每天早上,太阳会最早照在这里,父亲可以出来抽支烟,看看山上的树,听听山里的鸟鸣。他就是不知道棺木上的大钉子,父亲能否撬开。
他每日要想着父亲,也并不是每日,谁会每天想着一个死人呢?只有当他见到别人的父亲时候,他会想起父亲。不想他的过错,也不会过多地想他的恶习,他更多地想父亲的好。或许死亡和永不相见让他原谅父亲,或许他的罪过,让他觉得父亲的错和恶习不值得一提。
他二十七岁,在北京打工,没攒下几个钱,父亲病了,脑出血。
他没钱给他治疗,即便举债他也不知道去找谁。他不想拖累别人,他更不想面对举债后仍治疗无效、面对一个不能自理的人、面对一个植物人。他惧怕了,他退缩了,他放弃了给父亲治疗。
这对他来说是难以抉择的,也是容易抉择的。一个来自他对父亲的恨,一个来自他的惧怕。他在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回来路上,他哭了一路,他哭父亲病得太急,没有给他攒够钱的时间,他哭自己无能,他哭自己惧怕,他哭自己无助……他心想着:“这为什么要他来抉择?这是最大的惩罚,让他背负一个罪名一辈子,他永远欠着一个他永远无法报答的人情和债。”
他只有内心的抉择和斗争,他已经忘记了病床上父亲的痛苦。
他返乡途中,父亲已经病故,没等他回来。
他在乡亲的帮助下,把父亲安葬了,选了一口好棺材和一块好坟地。而这也是对他最大地嘲讽,流于形式地安葬了父亲。
他安葬了父亲,也安葬了自己的懦弱和惧怕,只有病床上忍着病痛父亲,在死亡之前的那瞬间,他听不到儿子的声音,他真地绝望了,他选择死了,他让儿子成为了自己的凶手,也许他不想拖累儿子。
他的父亲死了,他活得不像个人,装作个好人。
他可以慢慢赚钱养他的父亲一辈子,可他没钱给他父亲治病。
他没钱,没一大笔钱,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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