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择菜的时候,老公说:“千万别动人家地里的菜,要是让人家逮住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给人家拿钱救你。”
“嗯,我智障了要你说?这不是没事嘛,玉琴说那片卖了的地里有人家不要的菜,人都挖,我跟着就去了。”
“嗯,我就说,闲在家别闯祸。”这男人就嘴皮子上的这点功夫好。哪里像玉琴说她老公,凡是在家的日子,做饭的活全包了,这恩爱秀的,没人能比得上。我嘴上夸奖会做饭的男人可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心里却酸酸的,老公永远成不了这样的人。不过一个陕西男人和四川男人有可比性吗?别说我老公,这左邻右舍的也挑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男人。
不过这男人还是我男人给介绍的,都是别人这样误认为的,其实介绍人是我。
那时,我们在钢厂上班,那里面的人多半是四川,福建,江苏等地的。住我们隔壁的就是一家四川人,她家里还有他们的老乡跟他们一起搭伙吃饭。一次闲聊,谭嫂说让我给他们家的那个人介绍一老婆,在我们这上门。当时年轻,想没想就答应了,刚好我们邻居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死了老公几个月了,不过他有俩孩子,还有一万多块钱的外债。因为都熟人,我必须得说清楚情况,以免后来知道了说我没说清楚,有点瞒哄欺骗的意思。
在钢厂见了一面后,男人就要我带他去女人家看看。没打招呼,那时电话很少,我领着那男的去了玉琴家里。
谭嫂告诉我他们还说的来,后来她一直说怎样谢谢我。媒人不谢要倒霉的,这是他们四川人的说法。
这其间,有个跟着我老公干活的同村人把这个女人的根根筋筋都说与了男人听。说她和我们村一个男的生了一个男孩,女孩是抱养他姐的,她和他姐夫还有一腿。她为什么会嫁那样的老公,还是做姑娘时就怀孕,没人要了,才跟了这个死人一样的男人。
男人翻起事非来不输女人。但是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媒并没有怎样谢。玉琴说,她备了几样东西,在三十晚让男人来我家,还是她好说歹说了的,男人才来我家坐了坐,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说,我们这里自行车都能骑到地头,架子车能拉到地头,不像他们那里什么都靠人挑。我们没去过四川,也想像不出我们以外的地方是怎样的。
我只要看着同是女人的玉琴,有一个像别人一样能挑起这个家重担的男人。
当时我们当地的工资,男人一个月只有五六百,而钢厂男人的工资最少三四千。
同厂的老付,是西堡村的,见了我老公总是说“小付,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村子里的人,也在我们跟前说,我老公做了件大好事,穷得丁当响的玉琴家,两三年就变了样。
可不是,四川人好吃,花钱又舍得。他们家的生活从解放前回到了解放后。看见她们家在门外杀鸡,王奶奶就说,“这女人换了个男人,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
别的不说,她们家没水,刚搬下来在我家挑水吃。我家的院门比院子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以前那男人就得一手扶了门楼,而且看是非常吃力又艰难的把一桶水才能从院子里提上来。
我想,这不是和我挺着个大肚子一样的做事笨拙和艰难。这个男人是怎样辛苦的活着?玉琴又怎样和他过了那么几年?
最終他走投无路,做工没人要,买菜卖不动,在北坡服下了老鼠药,死了。他原以为自己走到了墓地,就被埋在这算了。
他的俩兄弟把他的死首抬回家,放在娘仨的炕上。什么死人进不得门,这些都没得说。
我最不能解的就是聪明能干,模样也好的玉琴怎么就跟了这样的男人?
有人说她未婚先孕,说她道德败坏。女人到了一定年龄总得嫁,嫁鸡嫁狗都得嫁。结婚几年,没孩子,就抱养了姐姐的三女儿。总归不是自己生的,说你是公鸡不打鸣,说你是母鸡不下蛋……总之一不生孩子的女人就得被婆婆和公公这样稍话带信的辱骂。
没过几年,她生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大眼睛的小子。连我婆婆都羡慕说,“你看玉琴命大的……”在那时重男轻女的不得了。
人们又笑,当面背后的管你下来下不来台。说话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老付,你咋给老李家哄孙子哩?”骚得他老公公的脸像猪肝。还有一老太太,“看这娃心疼得,简直和喜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玉琴上一秒的笑还未消失,下一秒的尴尬使他无地自容。
邻里私下都说,都老糊涂了,打人还不打脸,骂人怎能揭短?
谁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背地说惯了,一时倒不过口?抑或是存心?
喜良也没了几年了,快咽气的时候,玉琴带着儿子去看他,当时一个邻居也在。玉琴看喜良的事被邻居这样传言的“喜良,我把咱儿子给你带来了,你睁眼看看……”邻居说玉琴哭,孩子哭,喜良闭着的眼睛,也有泪水在滚动……
喜良活着的时候对村里一个人说,玉琴自打这个四川人进了门就不理他了,还和他断绝了来往。
人生下来就要活下去的,为活着,这样那样的事和人,并非己愿。
終于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过往。玉琴的儿子今年也要大学毕业了,大女儿二女儿(二女儿是老公带过来,大学毕业几年了)也马上要结婚,他们俩人生的小女儿读高一了,他们一家人现在生活的很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