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说:“人或称我收藏家,必起立正襟而对曰实不敢当!实不敢当!以我之家庭背景、个人经历,实不具备收藏家条件,大都掇拾于摊肆,访寻于旧家,自难有重器剧迹。在收藏家心目中,不过敝帚耳,而我珍之。”
王世襄,号畅安,汉族,福建福州人,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国家文物局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王世襄1914年5月25日出生于北京,成长于京城的官宦之家。
王世襄“我的祖上是从江西迁到福建的,是福州的大家族之一。高祖王庆云是前清翰林,曾任陕西、山西巡抚,四川、两广总督、工部尚书等职,祖父王仁东曾任内阁中书、江宁道台;伯祖王仁堪是光绪三年丁丑科状元,徐世昌和梁启超都是其门生。
父亲王继曾和王世襄我父亲王继曾早年留学法国,一度担任军机大臣张之洞的秘书,民国后派任驻墨西哥使馆公使兼理古巴事务。后来北洋政府孙宝琦执政时,他担任过国务院秘书长。我的叔叔王允恭是同盟会会员,与黄兴一起参加辛亥革命,民国时驻苏联使馆担任过武官。
父亲抱着哥哥王世容和王世襄,父亲王继曾字述勤,福建闽侯人,1902年毕业于上海南洋学堂,后赴法国留学,入法国高等学校及巴黎政法大学,毕业回国后,任张之洞之幕僚
我母亲也是大家族,外公思想新派,投资开西医医院,把几个舅舅和我母亲一起送到英国留学,那还是十九世纪末。母亲1902年留学英国,学习西洋美术,著名的花鸟画家,大舅金城是20世纪初北方画坛的领袖,四舅金西厓是一代竹刻大师。
母亲金章,“我母亲是父亲的续弦,早年随舅父去英国留学,我这还保存着我母亲在英国学习时的英文作业,字写的工工整整。”
家里非常重视教育,父亲驻墨西哥两年,回国后算算是「待命公使」,就是随时有可能出使。考虑到要带我们出国,所以我从小就学英语,讲得很流利。父亲不让我进官场,认为没有意思。希望我学一门技术,走科技救国之路。他要我学医,但我从小到大学,全玩儿了。”
小时候的王世襄“我自幼及壮,从小学到大学,始终是玩物丧志,业荒于嬉。秋斗蟋蟀,冬怀鸣虫……挈狗捉獾,皆乐之不疲。而养鸽飞放,更是不受节令限制的常年癖好。”
“过年亲戚家派老家人去各家送礼,四色之中有成对的山鸡。我儿时喜欢雄雉的长尾,拔下来插在帽子上,左摇右晃,自以为是群英会的周瑜。转眼之间有待送往其它家的雄雉长尾也被我拔下来,为的是凑成两根翎子。秃尾巴山鸡怎好当礼送,到处惹事,真成了‘七岁八岁狗都嫌’,淘气而害得老家人为难。”
左边是哥哥王世容,出生于巴黎,聪明伶俐很得母亲喜爱,但王世襄得猩红热时哥哥不幸感染身亡“童年我有一个哥哥名王世容,比我大两岁。他聪明好学,又懂礼貌,亲朋都十分爱他;而我则顽皮淘气,不肯念书,到处惹祸,如上房、打狗、捅马蜂窝等,亲友都讨厌我。世容不幸十岁时病故,大家都说‘可惜死了一个好的’。我母亲剩我一个,不免开始放纵溺爱。但有一个原则,凡对身体有益的都准许玩,如有害身体的,则严加管教,绝对不许可。
民国时期卖鸽子的照片,过去玩鸽子是要拜师的,学徒要3年:第一年给师傅养鸽子,铲鸽粪;第2年师傅给徒弟几对鸽子养,出小的卖了,除了留下点粮食钱,卖鸽子的钱都归师傅,第3年卖鸽子的钱都归徒弟,过年节给师娘买点胭脂就可以了,有不懂的师傅偶尔指点一下。每个徒弟只能养2个品种,这样互相不拆台,打价格战,彼此都有饭吃
我十岁时开始养鸽子,每天举大竿子撵鸽子,这对身体无害,可以准许我养。此后开始养蛐蛐(蟋蟀),不仅花钱买,还结伴去郊外捕捉。出一身臭汗,晒得很黑,但步行多少里,也是个好锻炼,所以母亲也准许玩。
在清末民初的蛐蛐斗场,掌局者用戥子称好蛐蛐的分量,体重级别差不多的才能互斗。主人下注,旁人也可押码。蛐蛐进罐之后,主人用老鼠须黏在细竹签上做的探子诱其相斗,此时只允许蛐蛐的主人和“监盆”也就是裁判员围观,决出胜负
养蛐蛐的罐,唐《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每秋时,宫中妃妾皆以小金笼闭蟋蟀,置枕函畔,夜听其声。”“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畜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斗蟋蟀之风从宋刮到明,而且广泛流行,明人有记载:“京师人至七八月家家皆养促织……瓦盆泥罐遍市井皆是,不论老幼男女皆引斗以为乐。”
蛐蛐罐又叫“盆”,有瓷制的,最地道的还是泥浆制的。蛐蛐罐的制作始于南宋,盛于元明,分南派和北派,南派形状复杂,花纹多,做工精;北派形制简洁、素雅质朴、结实厚重此后又学武功,请老师教八卦和太极拳。我还拜清代遗老宫廷运动员学摔跤,他们都是有等级的‘扑户’。从此身体特别好,在美国学校曾把美国同学手臂摔断过。母亲为我身体好,也同意我练武。
中国武术‘扑户’们都喜欢养鹰捉兔和用强壮的大笨狗捉獾,我又爱上了这两项非身体好不能玩的玩意儿。燕京大学附近,我父亲有一个园子,被人称为‘王家花园’。实际上只是种些蔬菜,栽些松树而已,只有几间平房和泥顶的花洞子。
王世襄家境宽裕,家在成府路刚秉庙东,有一个20余亩地的园子。王世襄一边求学,一边在这里种葫芦,制养蝈蝈的瓠瓶,还养鹰、养鸽子和狗,雅聚各类玩家
我大学四年除了上课,就在这儿度过,在那里养鸽、养鹰、养狗。还有两位爱鹰、爱狗如命的朋友,但已穷极潦倒,愿意和我一块玩,有粗茶淡饭就行,不要工资。他们都是老行家,教我如何驯鹰驯狗。程砚秋的叔叔荣三爷,就是其中的一位。
养鹰喝茶遛鸟斗蛐蛐是富贵公子或八旗子弟的生活主要内容 王世襄打猎归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王世襄养鹰的爱好一直持续到年老我养蛐蛐,爱听冬日鸣虫,即野生或人工孵育的蝈蝈、油葫芦等。鸣虫养在葫芦内叫,故对葫芦又发生兴趣。尤其是中国特有的范制葫芦,在幼嫩时内壁套有阴文花纹的模子,长成后去掉模子,葫芦造型和花纹文字,悉如人意。这是中国独有的特种工艺,可谓巧夺天工,我也曾试种过。
范制葫芦十六七岁学摔跤,拜清代善扑营的扑户为师。受他们的影响和传授,玩得更野了——熬鹰猎兔,驯狗捉獾。由于上述经历,我忝得‘玩家’之名。”
王世襄,养鹰去户外狩猎物王世襄自称是“吃剩饭、踩狗屎”之辈:“过去养鸽子的人们,对待鸽子就像对待孩子。自个吃饭不好好吃,扒两口剩饭就去喂鸽放鸽。他们还有一个习惯,一出门不往地上看,而是往天上瞧,因此常常踩狗屎。”
他描绘起儿时的鸽市:“过去几乎每条胡同上空都有两三盘鸽子在飞翔。悦耳的哨声,忽远忽近,琅琅不断。城市各隅都有鸽子市,买者,卖者,逛者,熙熙攘攘,长达二三百米。全城以贩鸽或制哨为生者,虽难统计,至少也有几百人。”
养鸽子的人家,他们自己并不称为养鸽子,而是盘鸽子。盘鸽子每天早晚两次,把鸽子赶到天上围着自己的屋舍旋转,行话叫打盘。二十四只鸽子叫一拨,一盘就得盘两拨,这样飞起来成行成列,仿佛毛笔蘸墨,随意在天上书写几笔,颇为写意抒情
读完几年私塾,父亲送王世襄到北京的美国侨民学校念书,这是一所专为美英侨民子女开办的中小学,学生全讲英语,只有少数中国学生。
“我在此从小学二年级上到高中毕业,英语不用学,听就听会了。”王世襄从三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学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使人误以为他是在国外长大的。他说:“从小学英语,讲得流利。每天从学校回家后,家里给我请最好的古汉语老师,学经学、史学、小学、音韵等,我学不进去,只喜欢古诗词,连历史我也没好好学。”
王世襄和父母在山中休憩,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王世襄十分受宠爱他在美国学校本来颇得老师欢心,结果写作文,一连数周英文作文,篇篇言鸽。老师气得把作业退回,评语是:“汝今后如再不改换题目,无论写得好坏,一律给P(poor,不及格)。”
现在中国鸽子已经很少了,图为宋庆龄在喂鸽子王世襄高中毕业后进燕京大学,开始读的是医学,结果主课门门不及格,幸好选修课分数高,于是转到文学院国文系。这下如鱼得水,成绩好,毕业之后,考取了燕京的研究生,研究中国画论。
王世襄和父母在一起,母亲金章(1884—1939)号陶陶,画家,是梁思成妹妹梁思贤的好友“我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全玩了。从小学英语,讲得流利,但写不好,名著也读得少,比起同学来要差,我不用功呗!医学预科念了两年,功课多门都不及格,本来应该是三年后进协和医院,结果被涮了出来。燕京大学规定,如有两门不及格就退学,但其他课如有分就可以继续念。这样,第三年又转文学院,当时同学有后来的《文心雕龙》专家杨明照,史学家王钟翰等。”
燕京大学创办于1919年,20世纪初由四所美国及英国基督教教会联合在北京成立的教会大学,司徒雷登任校长,曾与美国哈佛大学合作成立哈佛燕京学社。燕京文、理、法院系俱全,专业有国学、欧洲文学、哲学、音乐,到物理化学地质军事,政治学、法律学、经济学……燕大教授有冯友兰、钱穆、顾颉刚、周作人、郑振铎、冰心、顾随、吴宓、吴文藻、容庚、斯诺
燕京大学的阅览室王世襄在燕京大学文学院读书时,还有臂上架着大鹰或怀里揣着蝈蝈到学校上课的惊人之举。他的玩家派头被同学视为荒诞不经,邓之诚在燕大算是名教授,老先生讲中国历史正兴致勃勃,忽听一阵“嘟嘟”的蝈蝈声,同学哄堂大笑,王世襄揣着蝈蝈葫芦进了教室,惹得邓先生恼怒起来,把他请出教室。
蛐蛐装里面可随身携带1939年56岁的母亲因为高血压去世,对王世襄的打击极大,促成其人生第一次大的转折。
王世襄曾如此回忆当年心绪:“母亲病逝给我极大的震撼,深感玩了多少年,实在让父母伤心失望,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年考上研究院国文系,仍住在园中,但所有的玩物都不要了,鸽子送朋友,狗成了看家狗,专心致志,上课读书,这是我一生中第一个大转变。由于受家庭影响,也由于狂妄无知,第二年上报‘中国画论研究’作为硕士论文题目。这是我最早写又是最难写的一本书,也是未写完已觉得不满意并有羞愧感的一本书。在园中一住又是一年,论文只写到宋末,获得了硕士学位。《画论》是我一生中最难写的一个题目,涉及到美学、历史、艺术许多学科,研究院毕业时只写到宋代。”
1941年,王世襄毕业于燕京大学研究院,获文学硕士学位。
“离开学校后父亲鼓励我把《画论》写完。1943年才算把全稿写完。七十多万字,但自己总觉得很幼稚,不过罗列材料而已,很不满意,一直想修改,未能如愿。”
“燕京有一个哈佛燕京学社,每年派学生去哈佛念博士,齐思和、周一良、翁独健等都是这样去的。1941年我快毕业时,课分不错。讨论时,有人提议要我去,因为燕京没有艺术系,难得有一个学生研究艺术,可以派他去。历史系主任洪业(煨莲)先生是福建人,他也是哈佛燕京学社负责人,和我们家很熟。他说我精力过人,但不务正业,这两年稍微好一点儿。如果真正用功,以后会有成就。‘我认为他是个未知数。我们的奖学金有限,不能押在一个未知数上。’后来有一天他碰到我,说‘你留学的事让我否了。你好自为之。’我回家后告诉家里人,他们说洪先生很正确,要是我们也会如此。”
1943年的王世襄辞别父亲,离开北平,到西南大后方去,开始了辗转求职的行程。
“此时我父亲已年迈,身边仅我一人,但他还是下决心要我离开北京,南下谋生。我经过成都,燕大复校,梅校长留我当助教。我不愿教书而未就。到重庆,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是我父亲的老同学,同意我任秘书,因只能伏案写公文,不可能见到文物,学不到知识,故请求故宫复原时再参加工作。我很想去历史语言研究所,那里集中了多位大学问家,可以求教。请梁思成先生带我去见傅斯年先生,傅先生只问了一句话‘你是哪里毕业的?’我回答:‘燕京大学。’他说:‘燕京毕业的不配到我们这里来。’我只好告退。最后梁思成先生收容我到中国营造学社工作,名义是助理研究员,实际上是学徒。在学社我有机会阅读《营造法式》和清代匠作则例等,增加了我对传统家具的兴趣,对我后来的研究方向起了引导作用。”
明式家具,王世襄的哥哥在清华大学与梁思成是同班同学,住同一个宿舍。营造学社是梁思成自美国留学归来后,由朱启钤创办、梁思成主持的古建筑研究机构。从此,王世襄开始研究古代建筑,和营造学社的同窗们一起进行野外调查1945年,王世襄与师妹袁荃猷喜结良缘。
“她是我燕京大学的校友,比我低几级,而且不同系,她是教育系。大学期间我俩并不认识,一九四○年我在燕大研究院写《画论》的时候,荃猷准备编写一部中国绘画教材作为毕业论文,燕大没有美术系教育系主任便介绍她来找我,从此相识。”
后来王世襄离京求职,临行,他送了袁一盆太平花。在四川,王世襄写了很多信给袁,只收到两封回信,其中一封是“你留下的太平花我天天浇水,活得很好,但愿生活也能像这太平花。”回到北平的王世襄,给袁荃猷带了一个火绘葫芦片小盒,这是他之前在信里许诺的——要是做好了就送给她。她打开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两颗红豆。袁荃猷说:“这是我们的爱情信物。”
俩人婚后很恩爱,袁荃猷过的是典型旧派闺秀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家的女孩子“不可入门房,不可入下房,不可入厨房”
俩人结婚之后,王世襄很快发现,太太除了琴棋书画外家务一窍不通。据说家务活仅限剥蒜,到了剥葱就不行,一根葱可以层层剥光,剥完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埋怨老王:“你是不是不会买葱,为什么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袁荃猷爱抚琴,1947年与张伯驹、管平湖、王世襄等一同发起组织北平琴学社,与溥雪斋等经常琴会雅集。照片前排左起许健、管平湖、郑珉中,后排左起王迪、沈幼、袁荃猷
1945年回到北京的王世襄开始收藏明代家具。那时候满街都是硬木家具,拆散着卖,很可惜,拆散的家具用来做算盘珠,做琴杆,做秤杆。
明式家具是用紫檀木、杞梓木、花梨木等制作的硬木家具,古、雅、精、丽,造型优美、稳重、简朴,选材考究,制作精细,线条简单、流畅1946年7月王世襄被任命为故宫博物院古物馆科长,离开北京追缴多项文物,他在回忆文章中说:
“整整一年中,我们都一心放在侦查追缴文物上。当我将德侨杨宁史非法购买的青铜器目录抓到手中,并把编写图录的德国学者罗越带到天津与杨对质,使杨无法抵赖时,荃猷和我一样地喜悦兴奋。又当杨谎称铜器存在已被九十四军占领的天津住宅中,尔等可以去寻找查看,而九十四军竟不予理睬,多次拒绝进入,致使工作受阻,陷于停顿时,荃猷又和我一样忧心忡忡,束手无策。”
王世襄,中英文俱佳,和国民党一起查缴接收重要文物,1946年12月,王世襄日本东京追缴被日军劫掠去的中国古本藏书。这些藏书有从莫高窟盗出的唐代经卷,也有《永乐大典》等珍稀古本。王世襄奔走一年多追回了2000多件珍贵文物,珍贵古籍106箱
荃猷对于王世襄做的所有事情,只有两个字:支持。某月月底,赶上儿子王敦煌的奶粉吃完了,鸽子的高粱也吃完了。王世襄说,“手里的钱买了奶粉买不了高粱,买了高粱买不了奶粉。我是买奶粉呢,还是买高粱呢?”两个人商量,觉得要是借钱买奶粉还算开得了口,要是借钱给鸽子买高粱,那就太不像话了。最后决定,把仅有的钱买了高粱,借钱买奶粉。
她的衣服,破了缝一缝,褪色补一补。他本来给她去鼓楼大街买衣服,结果半道上,看见喜欢的藏传米拉日巴像,买了回来,衣服忘买了。荃猷见了,却欢喜说:“要是我也先把他请回来,衣服以后再说。”
王世襄与夫人袁荃猷在北京芳嘉园北屋前合影他们的朋友郁风说:“说起袁大姐这位主妇真够她为难的,家里已经塞满各种大小件不能碰的东西,她的吃喝穿戴日用东西东躲西藏无处放,而王世襄还在不断折腾,时常带回一些什么。她常说累得腰酸背痛连个软沙发椅都没得坐(因为沙发无处放),家里全是红木凳。但是我了解她的抱怨其实是骄傲和欣赏,而绝不是夫唱妇随的忍让。”
家里来了客人,谈论起别的夫妇为了花钱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荃猷说:“长安别说吵架,脸都未曾红过,我真不能理解。”王世襄说:“荃荃也从未红过脸”。他唤她荃荃,她唤他长安(王世襄的乳名)。
俩人相伴六十载,感情甚笃王世襄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人生经历请看下一篇,《民国富二代在玩啥?“京城第一大玩家”——王世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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