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昆明,啃着鲜花饼在南屏广场晃悠。
一个不带口音的声音叫我:“诶,小姐。”又是乞丐,我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留下一个穿褐色外衣老太婆的形象,似乎是个很干净的乞丐呢。
南屏街常年行走着各种乞丐,各有特点,也算个流派。随手捡样本:头发全白的帮主A,无论寒暑常年仅着一裤,上身肌肉漆黑如墨。行动之间颇有虎啸龙吟之势,从不低声下气问人要钱要物。不过,在南屏广场这一块地盘,要是想坐下来,无论是在广场上的铜椅子上还是花台边,帮主都会即时出现,沉默地把一个搪瓷口缸伸过来。给了,鞠一躬走开:不给,不鞠躬走开。
少数民族妇女B,个子小小的,身着靛蓝色土布大褂,头发按照传统样式扭成一盘,左手持一土瓷碗,右手撑打狗杖。急急忙忙地走来走去,轻轻拉拉行人的袖子,将土碗伸出去,不说汉话,只用黑黑的眼睛盯着。今天她将打狗杖和土碗夹在怀里,一手拿一大块西瓜,一脸喜色地走在人群中,仍旧急急的。这是她的小欢喜。
正好旁边就是一间饼店,买一袋小蛋糕吧。又一想,叫住我的老婆婆不说方言,估计是外乡人,再加一块鲜花饼吧。
带着饼走到老人附近,才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仔细看看老人,一件略显老气却干干净净的褐外衣里面是领口平整的花衬衫,全白的齐耳短发是被仔细整理过的,旁边放着两大个带补丁的布包,依旧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坐着,看向人的目光是温和而羞涩的。不会像一般乞丐那样追着行人要钱,或者表现自己有多么可怜。就算是凭着大包里外露的几个塑料瓶,凭着一根被她用胶布仔细缠过的晾衣杆做的拐杖,也不能让人断定她是一个乞丐。
:“阿婆,您需要帮助吗?,你看我买了点糕点送给你,因为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担心你冷(似乎忽略了现在是夏天哦)”
:“谢谢你谢谢你,小姑娘祝你一生平安。”
:“我可以在这里陪您坐一坐吗?”
:“好,好。
:“我听您口音不是昆明本地人啊,您家乡是哪里啊?”
:“我是北方来的,不过在云南过了五十多年啦,我和我老伴以前是来支边的。”
:“啊,来支边啊。“
:“是啊,我们上过朝鲜战场,我在后方做护士,我老头在战场上打了五年战。”
:"后来来云南了是吗?"
:"对,后来,我和老伴都没有了工作,又残废了。孩子留在北方,之前厚着脸皮给孩子要一点生活费,现在孩子结婚了,不好意思再去要钱了。但是又没有收入,只能出来了。"
:”这样一定很辛苦吧?“
:“很多人骂我厚脸皮,那么老还出来要钱,我现在脸皮是很厚,因为我脸皮不厚就得饿死。我前天一天只要了两块钱,最便宜的一个小饼一块钱,就只有两个饼,老头子还瘫在家里。我希望当年冤枉我们的能平反,这样我们就会有退休工资了,不会挨饿。你看我捡的瓶子,以前一毛钱一个,现在一毛钱三个。大纸板,我还捡不到,以前两块钱一斤,现在八毛钱。”
:“所以您现在还在到处跑,希望能申诉成功吗?”
:“是的,好多年了”
:“您今年几岁了?”
:“79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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