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到晚上,我说不上来经历了什么。生命的奥秘深奥,我还只是浅浅地尝一口。
下午三点多亲戚工打电话,语气急促地说,“我有急事,你能不能开车来?”我正和我妈坐着说起她家的事儿,不想电话这么快打过来。二话没说,我妈和苹果,我们三个就出门了。
见到工后,她说还有她丈夫和小姑来,怕坐不下那么多人。我们又一起把我妈送回家,因她腿疼上不了楼。
送我妈回去的路上,我问工,“你把孩子带回去了,然后呢?”“我今晚看着她,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到封闭学校。”工说。“你觉得你这像在逮什么呀?”我问,工说“逮犯人。她就是个犯人。”我心下一惊,孩子是犯人,你呢?你和孩子是什么关系?但工说“你别说了,我不听。”
外面刮着风下着雨,我们一路向工说的地方赶去。到了那,把车停好。小姑、苹果和我打着伞,找了个银行自助取款的地方躲雨,工和老公去了对面的零食店。我们三个在这边,他们俩在那边。工找的线索说俩男孩穿着黑色短袖,一个带着帽子,要来这个零食店。
想起车里工说的话,我还是不能认同。她直言“我们来这几个人,就是要把她逮回去。她要是不回去,我就不得活了。”小姑说“孩子木那么小,十五岁,还正是花骨朵还没有开呢,把娃驱驴(折磨的意思)成这样。我嫂真是和孩子倔上了,木说不回,只要人好好的,你知道她好好的就行,非的让她回来干啥。你逮一回,木跑一回。”我也很赞同她的看法,孩子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了,只要她好好的就行。工不行,坚决要把孩子带回去。
三双眼睛盯着外边的马路,苹果说,不要太暴露,木一定会在下车前四处打量的。工小姑说“木就是很狡猾,上次自己就没有来,找了两个女孩来取钱。这次还不来,找了俩男孩,我嫂子把娃逼得学聪明了。”
我们看见一辆辆出租车停下,有人下车,又开走。又看见一辆辆私家车短暂停下又开走,迟迟没有看见工说的那样两个人。
我在那站起蹲下,眼看着雨大了,又小了,又大了,又小了,又大了,一边和工小姑说着我们的想法。苹果饿了,我一看手机,快五点了。她出去买零食了。
又过了会儿,工打电话说,换地方,人家不来这里。车位难找,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工说打的过去。我们五个人坐了两辆出租车,来到了新的接头地点。我和苹果站在公交车站边,刮着风,下着雨,我冻得身上冷。苹果却在下车前把外套穿上了,她张开一边外套让我站在那里,她环着我,把小脸贴在我脸上,我感觉不那么冷了。说是伏天,最热的天,没想到下起雨来,却这么冷。
这次过了没多久,我看到俩男孩在超市里,工,工小姑也看到了。我们四个立马走进超市里,工小姑和工丈夫问他们认识不认识木,他俩说了下名字。工小姑要了他们的手机,说“你们要把手机给我们,我们要找到木。不然就报警。”场面一度有点紧张,工解释说“只想去找到木,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把你们手机拿着,到地方了自然给你们。”俩男孩开始说不知道木在哪里,没有和她在一起。我们都说“你们现在给木打电话,看她在哪里。”
不得已,一个男孩发语音,结果另一个手机响了。原来那个紫色的手机就是另一个男孩给我们的手机,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工仔细一看,紫色手机是她刚给木买的呢。他们说“这手机在你这里,说明你们在一起,你们带我们去找木。”“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到孩子,这是她爸她妈。”我说。
俩男孩一看没法了,答应带我们去找木。我们走了一段长长的走廊,坐着电梯到了25楼。往房间去的时候,工和工小姑丈夫,给那两个男孩说,这我们还得谢谢你们呢,一会儿请你们吃饭。一个男孩去敲门,我们站在稍远的地方。
木开了门,我们都进去了。木一看我们,立马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大喊“你走呀,你们走呀,让我朋友进来,你们走呀。”我和苹果坐在离床稍远的地方,苹果假装不存在。来之前我们扒拉苹果的手机,发现她有木的微信和快手号,还没有被拉黑。而木身边的亲人微信电话,都被拉黑了。我们暂时不敢随便发消息给木,害怕她也给拉黑了,这样好歹能偶尔看看木的朋友圈。
我们陆续走出了宾馆的那个房间,工固执地要留在那里和木谈谈。我们站在门外,听着她们娘俩的声音。床板咚咚响,“你给妈说,你咋不想见我?”“你出去,你走呀。”又是床板大声响,木哭吼着。门被拉开,又被重重地关上。
工小姑说,害怕她们娘俩呕起来,别出啥事了,毕竟木此前可是有过想跳下去的动作,这是25楼。说的我心里更揪着了。
工丈夫往远处走去,又走回来。工出来了,说木要和爸爸聊聊。工老公进去了,我们都在外边等着。工站在一处桌子那,双肘支着桌子,哭了起来。我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说着“哭想哭就哭吧,哭了也是好妈妈。”她的眼泪从指缝漏下来,落在桌面上。“我到底做了啥,两个娃都这样对我?都不想见我,都恨我。”我调整呼吸,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允许。我允许自己现在心乱了,允许工这样对待孩子,允许孩子这样对待工。慢慢觉得好多了。
不一会儿,工丈夫出来了,说木说了,以后每天晚上和妈妈视频报平安,但妈妈不要再来找她了。工丈夫让木过去安慰妈妈,木走过去,离妈妈远一点,低着头说“我哥给我找好房子了,你就放心吧,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
工抬起头,双眼红红的,“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你一个月后回去上学。”木说好。工伸手抚去木侧脸边的一绺头发,木又给放回去了。工又去抚木的头发,木说“别动我的头发”扭头躲开了。“那你给我说说,你哥给你租的房子在哪里?”“我哥说在网上找的。”木有点不耐烦了。“你现在给你哥打电话,叫我问问你哥。”“我哥现在在工作,谁给他打电话都不接呀。”木扭着身子,往远处走一点。
工和木又莫名走进了房间,又传来木的声音“你走开呀,让我朋友过来。”她们又出来,我们莫名走到电梯那头的走廊上。
在走廊站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墙上的字,心里恨死那个写字的人,虽然我都不知道是谁。具体看图片。
最后不知道什么起了作用,工同意我们离开,留下工在那里。工也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她的那群朋友们也不去。
晚上我和苹果在工家,没有回我家。半夜也不知道几点,我听见工自言自语,就和她聊天,也不知道聊到啥时候,她睡着了。
今天早上,我看见床对面的衣柜上贴了好多奖状。仔细一看,都是木小学的奖状,各方面都很出色。还看见奖状旁边两幅画,都是木画的,是她给妈妈工的奖状。画面好看,字迹工整,时间是2021年和2022年。
我不禁在心里感慨,两年前还好好的娃,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工一早收拾好,吃了点东西,上班去了。工丈夫吃了早饭,看我吃着早饭,和我聊着天。他笑着说,“木小时候可听话了,工打得孩子,让往东不敢往西。现在人家长大了,敢和她硬着上。工小时候用擀面杖打木的哥哥,差点把胳膊打折了。”“啊?也是用擀面杖?上回打木也是擀面杖啊。”
心理学家们诚不欺我,父母和孩子在象征层面上,青春期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结局也很惨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当然注意是象征意义上,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流血事件。
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稍早一些时候开始转弯,革自己的命。不然,照着我以前执着的性子,和工又有什么分别?
即使如此,我们大秋朝的人都见识过我的轴。
父母子女一场,明明相爱,却又如何悄然走到了对立面呢?愿我慢慢了解多一点,再多一点。分享多一点再多一点,如能偶尔掰回一个就好。好吧,掰不回一个也没啥,就这样吧。
祝福孩子和妈妈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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