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使女的故事》,我抑郁了一个星期。以往看书或者出门旅游就能解决的的情绪问题,在这部电视剧面前通通失去了效果。
《使女的故事》不是恐怖片,却达到了恐怖片都做不到的事情。不是让你害怕,而是让你内心低沉而又绝望。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部电视剧,会让我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抑郁感。
《使女的故事》中,女人活着就是身处地狱。
《使女的故事》在发生的地点是未来的美国。那个时候的美国,由于环境污染严重,社会动荡不安,婴儿出生率和存活率急剧下降。全社会都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寻求一个解决之道,各种思潮冲击碰撞,社会处于奔溃的边缘。
在混乱中,一股神权和军事结合在一起的力量推翻了前任政府,建立了一个以宗教为基础的男性极权社会“基列共和国”。为了提高出生率,所有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被集中管理,抹灭掉自由人的权利和社会属性,成为行走的子宫,称之为“使女”。使女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不停地分配到没有子女的高官家中,为高官生育后代。
使女没有自由,没有人权,除了完成日常劳作,每个月就是进行所谓的“授精”仪式,生育孩子。生完孩子过了哺乳期,就会派到另外一个家庭中,继续上一个循环。不服管教、试图反抗的使女,动辄被打,被砍掉指头,被割掉舌头,最后直接处死。
使女要是生不出孩子,就会被送到殖民地,清理核辐射垃圾,直到凄惨死去。
有人会问:“既然出生率都这么低了,为什么不借用技术手段进行生育呢?”这里就讲一下背景设定。基列共和国是一个严苛残酷的神权国家,上层人员认为只有上帝才有造人的权利。能不能诞育子嗣,要靠上帝的旨意和恩赐。为此,基列共和国处死了很多做过试管婴儿、流产手术的医生,技术手段也就被排除在外。
这个故事本身,如果仅仅是是作家的想象,就不会那么恐惧。带入感再强的影视作品,观众都有回到现实的一天。《使女的故事》最恐惧的地方,在于她的真实度。基列共和国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地狱,许多细节在历史上都曾经真实发生过。
《使女的故事》中,主人公奥芙瑞德经常回忆起基列国之前的生活经历。前政府被推翻之前,女性可以工作、恋爱和生育,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人身自由,人格独立。但一步一步地,女性失去了工作的权利,回到家庭依附丈夫生活。购买避孕药需要丈夫签字,不能拥有自己的银行账户,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生不生孩子。最后,基列共和国的女性只有这几种:高官太太、嬷嬷、使女、保姆、荡妇和平民家的主妇。
1979年巴列维政府被推翻之前,伊朗的女性享有公民选择权,可以自由着装,享有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但1979年,伊朗末代国王被废,伊朗实行政教合一,严格限制妇女权利。一夜之前,女性失去了所有的权利,重新带上面纱,披上黑长袍。
在《使女的故事》中,许多使女曾经都有自己的孩子,这也导致她们成为“生育资源”。政变后,她们所有人都被迫同自己的孩子分离。这些健康的孩子成为国家的资产,被送给不同的高官家庭收养。奥芙瑞德的女儿汉娜就被送给另外一户人家。从此母子分离,再无相见之日。
二战期间,希特勒实行种族歧视,认为雅利安人是地球上最优秀的人种,特点是金发碧眼。德国入侵波兰后,将大批长相为金发碧眼的波兰儿童送到德国,交给德国军官家庭抚养。战后这批儿童回到波兰的比例,不到20%。这就是历史上抢夺儿童的真实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过去仅仅百年。
之前的孩子被人夺走,后来生下的孩子和使女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哺乳期结束后,使女就要把孩子交给高官太太,这个孩子从此就和使女没有半毛钱关系。使女则被送到另外一个孩子的高官家庭中,继续造人“大业”。
为了让高官太太们参与到这个过程,使女的整个生育过程搞得非常荒唐。首先是在授精仪式上,使女需要躺在太太的双腿之间,完成整个仪式。使女生产时,高官太太也得躺在床上,模仿宫缩带来的疼痛感,叫出声来,表示太太们也参与了整个生育过程。
这一点倒和中国封建礼制下嫡母和庶子之间的关系有点相似。古代庶出子女和嫡母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但在礼法上他们都是嫡母的子女。照顾并教育庶出子女,为他们安排婚事,都是嫡母的权利,亲生母亲绝对不能插手。庶出子女称呼嫡母为母亲,称呼身为妾室的亲生母亲为姨娘。庶出子女宗法地位比不上嫡出,但地位都比母亲高得多。
基列共和国遵循严格的宗教教义。不要以为基列共和国就是一个执行高道德水平的地方。女主人公奥芙瑞德所在的高官家庭,男主人是沃特福德大主教弗雷德。有段时间,弗雷德很喜欢带奥芙瑞德前往“荡妇俱乐部”,一起在那里背着妻子塞丽娜寻欢作乐。在这里,奥芙瑞德与自己的好友莫伊拉重逢。她原本是使女,逃跑未遂后,被送到这里。奥芙瑞德原本以为这类机构在基列共和国绝迹,但弗雷德告诉她,一切都阻止不了人性。
对于广大女性来说,基列共和国是地狱;对于弗雷德这些掌权者来说,基列共和国不过是他们享受权力欲望的工具而已。
身处其中,无论地位和年龄,有点良知的人,都备受折磨。
首先是大主教夫人,弗雷德的老婆塞丽娜。之前的塞丽娜美丽大方,能力出众,比起她道貌岸然的丈夫弗雷德,不知道要优秀多少。把具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变成国家资源进行统一分配的设想,就是来自塞丽娜。她是这个荒唐国度的缔造者之一。她亲手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在第二季第九集中,塞丽娜随着丈夫弗雷德来到加拿大。看到街边自由亲吻的情侣,自由工作的人,她眼中有抑制不住羡慕,又有理智回到现实后的不甘。她失去自由太久了,那种味道都变得那么陌生了。
塞丽娜之前出书演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职业女性。等到基列国成立后,碍于她的女性身份,她只能成天在家编织、养养花,等着使女奥芙瑞德给她生个孩子。家中接待女大使的时候,对方回忆起塞丽娜过去的优异表现,直接问她对如何评价当下的生活。塞丽娜的回答虽然表面上很维护基列共和国,但是谁都看得到塞丽娜的言不由衷和天人交战。
她的能力一向出色。弗雷德住院期间,塞丽娜和奥芙瑞德一起在家里的办公室修改文件的画面,让塞丽娜这个绝望的冷面主妇变成了优雅知性的丽人。奥芙瑞德说,如果她和塞丽娜能够一起做同事的话,也许两个人的关系会很好。可惜,她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亲手囚禁自己的塞丽娜,面对日日绝望的长夜,和日渐离心离德的丈夫,该如何自处,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我很期待。
另外一个形象更加立体的人物则是莉迪亚嬷嬷。
嬷嬷在基列共和国负责管教使女。莉迪亚一出场,就是手持电棍,教训手无寸铁的使女,比童年阴影容嬷嬷还要恐怖恶毒。
使女不服管教,轻则电棍伺候, 重则挖眼、割舌头、割礼,不怕致残,就怕损害使女的生育能力。
随着剧情推进,你会发现她身上的矛盾之处,她也是基列共和国的一个悲剧。
她真心痛恨基列共和国建立之前的社会风气,认为过于放荡和自由,女性全都堕落了。为此,她对使女的管教投入了全部热忱。残酷的管教背后,是为了给女性和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当使女们好不容易获得一次参加party的机会,大家都兴奋不已。这毕竟是她们苦难生活中的一丝甜蜜。这种经历,沉睡在遥远的记忆里,终于有了重温的机会。
塞丽娜在使女们入场前,拒绝了使女珍妮等人。珍妮和其他使女被用过刑,容貌有残缺。珍妮乍喜之后,情绪奔溃。莉迪亚极力向塞丽娜争取机会,认为这些不是使女的耻辱,而是她们做出的牺牲。尽管没有效果,但是莉迪亚努力宽慰情绪激动的珍妮,那种呵护和负责任的态度做不了假。
珍妮被判处以石刑的方式处死。莉迪亚对珍妮的悲伤、绝望和无奈是真实的。使女们拒绝,旁边的警卫想要处置不听话的使女,莉迪亚马上站出来护住这些使女。
使女们为此集体受罚,途中莉迪亚知道了奥芙瑞德怀孕,冒着大雨冲向塔楼,敲响大钟报喜。她的狂喜,溢于言表,可以一窥她对基列共和国有多爱。她是真的认为这个国家真的是一个好的社会。
当她和弗雷德谈论起奥芙瑞德肚子中的宝宝时,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长辈在谈论自家快要出生的孙辈,充满了希望、热忱和生命力。
可惜,对于莉迪亚嬷嬷来说,她热爱的宗教让她做了坏事,她也误入了歧途。
基列共和国的生活闭塞而又令人绝望,人生仿佛只剩下漫长黑暗的长路,死亡都是一种美好。但这种绝望,不是瞬息而至,而是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变化而来的。在这个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如果能有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进行阻止,也许基列共和国就不会发生。
首先是针对女性的各种不正确言论被四处散播;接着女性失去了工作的权利;接着失去了拥有财产的权利;接着不能阅读任何书籍,接着完全依附于丈夫生活,购买避孕药要丈夫签字,女性单独出门需要男性陪同……到最后整个国家的女性全部演变成物品,悲催凄惨地活着。
这里就不得不说女主人公奥芙瑞德。在原著中并没有提到女主人公的本名,但细心的读者推断出奥芙瑞德的本名是琼。她曾经有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有深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闺蜜。
她的生活普通而又甜蜜。
在之前的生活中,不得不提到琼的母亲。琼的母亲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才生下她,是一个激进的女权主义者。琼的母亲敏锐地觉察到社会对女性那些不太友好的变化,觉得侵犯了女性权利,积极参加游行和各种反抗活动。
琼的母亲对于自己女儿鸵鸟式的态度颇多不满。她说:“我努力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一位女权主义者,她却等待着别的男人来拯救自己。”
当琼被送到弗雷德家做使女,她时不时回忆起自己的母亲,过去的生活,对比当下的处境,才开始明白反抗的意义。
琼在自己的房间无意中看到了之前的使女写下来的一句拉丁文:『千万不能让那些混蛋把你碾碎』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琼也就是奥芙瑞德的斗志, 她的反抗道路也开始了,即使觉醒得有些晚。
《使女的故事》不是历史小说,更不是什么科幻小说,她讲得是一个警世预言。我们曾经以为那些已经成为遥远过去的荒唐、黑暗和压迫,其实不经意间就会卷土重来。历史大方向是前进的,可惜在阶段上总是会有倒退。
不要等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一天,在绝望中后悔,在后悔中绝望。那样的世界中,没有“每个人都爱我”的言情剧主角来拯救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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