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神一般的存在。
记忆中,似乎没见过外婆有一天的闲暇,即便是坐着,手上也有做不完的活。她走路不快,眼睛有些老花,手上动作也不十分灵活,但按着自己的节奏,她总是过得有条不紊。
让时光倒流三十多年,那时候还很小,跟着外婆睡。天气热打地铺,搭好蚊帐,外婆铺开草席压住蚊帐的每个边沿。我总是调皮地用被单推开蚊帐的一边,直接睡在“月牙型”的地板上,地板凉爽像河水,外婆就像在甲板上,我在河里游。外婆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也由着我。有一回天太热睡不着,外婆侧身睡下用蒲扇帮我扇风,扇风的动作很慢,我怀疑外婆是不是没吃晚饭没有了力气。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外婆的蒲扇还在动,还是很慢的动作,透过天井射过来的月光看见外婆慈祥的脸,她闭着眼睛其实也已经半睡。看着缓缓的蒲扇,徐徐的凉风再次带我进入梦乡。
家家户户普遍烧蜂窝煤的日子,外婆节省,经常捡一些“柴枝竹仔”烧饭煮水。有一次,跟着表哥出去玩,他大我两三岁,回来时一起捡了一小捆柴火给外婆,外婆不在家,就从门缝往里塞,我们俩边塞边笑,有点像恶作剧,那其实是第一次感受帮大人的喜悦。后来的日子里,只要在路上看到竹枝或小块木头就常常捡来放到外婆烧火的地方。
慢慢长大了,外婆也已经高龄,跟外婆见面也变少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好多都是听妈妈说。
有一回冬天,外婆起了个大早,天还很黑。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竟操一段小路,结果不慎走入一段快要干涸的河里,双腿被河中的淤泥缠住起不来身,半坐在河床的一块小石头上。直到被岸边要来割菜的老菜农发现,外婆不知在那里蹲坐了多久。身体十分健壮的小舅把外婆捞上来背回家。隔天,外婆身体一点事情没有,小舅感冒了一个多星期。
后来,外婆摔了一跤,再不能出门,身体就每况愈下。每次去看望外婆,她都很高兴,正常聊了一会儿天,她便进入自己的世界,听不懂她所讲的话题。直到读大二那年暑假,外婆去世了。送葬的队伍特别长,村里人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送葬。
家里人都说,外婆竟一生走了三回。第一次是在她年轻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其他迹象,但胸口还保有温度,外公陪着,不肯别人把外婆下葬,五天以后,外婆便自己活了过来;第二次也一样,全身似乎已经僵了,也只有胸口温暖,三天后又活了过来;而第三次躺下,她便再也没有回来。
而今,有时会梦见外婆,她不善言语,总是对我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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