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落月如水是为梦。
壹 春水初生少年时
他与她皆是将门之后,两家长辈又关系甚好,于是二人便时常能遇到一起。可他与她却好似天生不和。总是见面就掐架,他总爱捉弄她,而她每次都会给予反击。
那时,她偶尔会想:这样顽劣的他日后如何能做得当世英雄呢。
那一年,她六岁,他十岁。
后来有一次,她与他又起了争执,她不小心将他推落湖中,寒风凛凛的冬日,湖水冰冷刺骨,她受惊过度呆坐到一旁,幸而他及时从湖中挣扎着游上岸。
他走到她身边,笑着对她说:“阿凉,我没事的,不要哭了,真的没事。”
随即,少年苍白着脸色晕倒在地。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害怕的哭了起来,引来了家中侍卫,及时将他送入暖阁,叫来了大夫,她受惊过度,被送回自己家中。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备受煎熬。
半月后,他终于苏醒,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落了湖中,反而让她受到了惊吓,应是他的不是。
她听闻他已苏醒后的事,匆忙跑去他家。她眼眶通红的看着他:“景慕久,真的很抱歉,幸好你没事,对不起啊,我太任性了,以后 我们好好相处好吗?”言语之中略微带着苦涩。
看着她小心翼翼却又满含期待的眼神,他笑了:“好啊。”那一刻,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少年也可以那么绝美,干净又不失张扬,可是 却又好像有了些什么不同,少年的笑容那么美好,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后来,两人关系逐渐和缓,渐渐地成了好友。
贰 青丝高挽纵天涯
她十六岁那年,两家商定了他俩的婚约,而在他满心欢喜认真筹备婚礼时,她深夜踏光而来。她说:“景慕久,你我自幼相识,理应知晓我的本性。我凉月要嫁定要嫁得当世英雄。我亦是知晓你我只是好友,既然如此,不如助我离开,凉月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好吗?”
他望着她的眉眼,沉默了许久,终是应下:“好。”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趁着夜色打点好一切将她送出城门,派出暗卫一路相护。临走时,她说:“待他日,凉月嫁得意中人,十里红妆出嫁之日,凉月自当谢恩,后会有期。”
他转过身体,语气中略含一丝悲凉:“阿凉,我只想你好好的,对不起,我成长为了另一种样子。”她闻言瞬时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温润少年,再也找不出年幼时的模样,终是强忍住泪水转身离开,空气中升起一股苍凉的味道。
第二日清晨,他亲自去到她家谢罪,自愿解除婚约,双方父母皆是不解。 他开口:“是我配不上阿凉,倒不如放她自由,让她可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后来暗卫不时传来她的消息。直至他听闻,她为了一个人落脚封城,而那个人便是江湖人人艳羡的白衣圣手云朗时,他手下的笔突然的顿了下,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她终于是找到了她的英雄啊
两年后,朝中局势风云动荡,景家与凉家手握兵权,又相交甚好,不免惹皇家忌惮,他的父亲顾得两家安危,便为他商议了与相府独女的婚事。
他自是不肯,倔强的在雨中跪了两天两夜,因旧伤复发而终止。他的父亲只一句:“慕儿,这既是救你也是救我景、凉两家啊。”他终于松口。
他的婚讯自长安传来封城时,她正与云朗说着她与他的少年趣事,那笑容就那样僵在脸上,她眼中的光亮突然黯淡了下来。云朗看她这幅模样好似是明白了些。他只是默默将她送回去休息。
凉月就那样微倚着树干坐在江边,耳边回想起云朗走时留下的话:凉月,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点。
凉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些什么,记忆中的温润少年此刻突然鲜活起来,心中陡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哀切,她不懂为什么这个少年最后也没有成为战场上的英雄,她却还是将他放进了心里。
那日,凉月一个人在江边待了许久,有些隐藏的情愫终于清晰明了起来。可这一切,她却好像明白的晚了些,他即将迎娶他人,与他人共赴白首。
叁 清风绿梦知初心
景慕久大婚那日,她瞒着云朗甩掉一众暗卫独自回到长安,她就那样躲在人群中看着一袭红衣的他,不由觉得:记忆中的少年啊,终是长大了,只是再不可能属于她了。微酸的眼泪落下,站在他身侧的新娘 本应是她凉月才对的啊,可现在,她甚至是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此日千般风光,灼灼红衣的他,九天十地的来贺,诸人对于新娘的艳羡,都与她是没关系的。这般良辰美景,她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凉月与景慕久 还是在十三年后各自天涯了。
还是难以承受,她转身悄悄离去,滚烫的泪水险些灼伤了她的脸颊。她亦是未曾看到,身后的他在礼成后望向了东南方,那里是封城的方向。少年眼中的绝望,如同越冬的鸟群,铺天盖地,蹁飞而至。清明的眸子中此刻有了些许迷惘,他怕是再不配陪她了。
有生之年,得以遇见你,是我之大幸,今日放弃你,亦是我之不幸。
景慕久这一生的幸与不幸大抵只会与凉月相关。
后来,景慕久假借醉酒躲过了喝合卺酒,将心中的合卺留与了她,哪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景慕久心中唯一的妻也只有凉月。
景慕久在大婚十日后,收到了凉月的贺礼:愿君此生安好,勿念。寥寥几字,寓意了他和她之间所有悲喜。
一年后,圣上下旨赐婚于凉月。她家中的父母特地去了封城找到了她,她听后默默地点头,平淡应下,得此结果,她的父母不免松了一口气。
凉月看着安下心来的父母,又岂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是家族联姻罢了。反正她凉月不是他的话,那么那个人是谁都不重要了。不过是为了家族安定,随性了这么久,既然已是余生无他,那便没什么 好期待的了。凉月理应为那些宠爱她的家人做些什么了。
她出嫁那日,从丫鬟口中得知他与妻子一同来参加的宴席,她借口丢了玉佩打发了一众丫鬟,偷偷找到他,趁他独自一人在凉亭喝酒时,她一袭嫁衣走向他。
她说:“景慕久,凉月此生再不愿提及谢字,你可不要怪我呀,答应你的怕是实现不了了,余生呢我们就各自安好。”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这是凉月最后一次任性了”随即她松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景慕久尚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凉亭中。出了凉亭的凉月一路狂奔回到了她的房间,坐下来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却空洞无感,甚至带了点哀愁,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生陌生啊。
景慕久,凉月年少时爱的少年,他们终于 没能走到一起。
就这样,她红衣加身,十里红妆,走进属于她的花轿,走向了一个没有景慕久的未来。
肆 大梦终醒各自欢
那日入夜后,景慕久早早便离了席 ,独自一人回府进了情阁,这是为他的妻子精心布置的,可以后它就没有主人了。想到这些,他就心脏钝痛,突然间顺着墙跌坐在地上。
他想:他的姑娘穿着一袭红衣真的是很耀眼啊,只是 他们之间却已有了千山万水之遥,再无半点可能了。
“阿凉,景慕久那么自私,所以你 一定要过得很好,唯有你幸福了,景慕久才算是安好。你若不好,我可怎么甘心放手,我会恨自己的啊。”
后来有人想起那一日,长安街头无数花瓣纷飞而落,漫天花雨,像极了相爱的人终于走向两个世界那种,爱而不能的绝美,莫名的让人感到揪心。
景慕久在凉月大婚的第二日清晨独自去了越城,到越城时,正是日暮时分,此时的越城祥和安宁,不免让人内心宁静下来。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喜欢的姑娘曾满是向往地说过:“将来我凉月定要与我爱的人在局势安稳后,前往越城度过余生,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难怪她会想要留在越城,这样美好的地方,怎能不让人向往呢。可如今想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对于命运他终于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他想他的姑娘一定不知道,那年冬日他落入湖中,寒气侵体,他便永远失去了驰骋疆场的机会了。
可偏就是这样,他们就生生地错过了,应是天意弄人吧。
后来有一日,她在庭中赏花时,突然想起自己逃离他那日的话语,只觉得世事难料,人心果真是最难明了的。她就那样离开了她的意中人。
今生啊,她凉月终是错负了这一世韶华。此去经年生生与君绝,此情更何待。
“景慕久与凉月,从那时起,一别两宽,各自相安。”
尾声
岁月冗长,余生诗酒花茶大抵只是各自生欢,长安以后便没有了久月。春风十里终不如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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