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变成剑呀。”莉芙特坐在墩姨的梳妆台上,墩姨可没有像样的桌子给她坐。
“一般是变成剑。”温达说。
“但又不是非要变成剑。”
“那是当然。”他气呼呼地说,“只不过必须变成金属。我们的力量在凝固时,会和金属……产生关联。尽管也有灵体变成弓的传说,可谁知道弓弦是怎么变出来的。不会是光辉骑士自己带的吧?”
莉芙特没听进去,只是点点头。反正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能变,管他变成弓还是剑呢。
“我倒是很好奇自己变成剑的样子。”温达说。
“可你昨天还从早到晚地絮叨,说我用你打架!”
“我自然不想变成打架用的剑。然而碎瑛刃那么华丽威武,是好拿出来显摆显摆。我想变成一把宝剑,寒光凛凛的。”
楼下传来敲门声,莉芙特兴奋起来,可惜不像是文书在敲门。只听墩姨在和某个声音很细的人讲话。不久后门关上了,墩姨上楼来到莉芙特的房间,还端着一大盘煎饼。
莉芙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在柜子上站起来,问墩姨:“这些煎饼是你留给自己的吧?”
沧桑不改的墩姨一愣:“给谁留的有什么关系吗?”
莉芙特回答:“可有关系了。这些煎饼不是给小孩吃的。你是想独吞吧?”
“我能吃下十几只煎饼吗?”
“怎么不能?”
“好吧。”墩姨翻了个白眼,“那我就全给吃了。”她把那盘煎饼放到柜子上,一旁的莉芙特立马大吃起来。
墩姨抄起瘦骨嶙峋的胳膊,回头一望。
莉芙特问:“门外那是谁呀?”
“是一位妈妈。她很惭愧,说什么也要把孩子讨回家。”
“真假?”莉芙特一边吃煎饼一边说,“米克的妈妈居然要把他讨回去?”
“她显然知道儿子在装病。都是骗人的……”墩姨渐渐没了声音。
还好,莉芙特放下心。米克的妈妈不会知道儿子已经康复了,这只是昨天的事。风暴之后城里真是一团糟,所幸损失没有那么严重。反正在夜铎,风向不要紧。
她实在想知道帝国其他地方的情况。一切似乎又乱套了,只是这次不复以往。
不过能听到点好消息总不坏。米克的妈妈竟然回来找他了,还真有这种事啊。
“你说我在治那些孩子,你确定吗?”墩姨摸了摸她的席褂。这身衣服早已被黑煞砍穿,后来洗了一下,但布料上仍有血渍。
“我确定。”莉芙特咬了一口煎饼,“应该有个小东西陪在你身边。不是说我啊,而是某种更奇怪的东西,比如藤条?”
“应该叫灵体吧。”墩姨说,“但我的灵体长得不像藤条,倒像光线被镜子反射到墙上的样子……”
莉芙特瞥了一眼紧贴在附近墙上的温达。他露出一张藤条做的脸,点了点头。
“行啊,可以的。恭喜墩姨,你也是光辉骑士啦。你治小孩时肯定用了不少润石,说不定还洗钱了,没错吧?
墩姨直愣愣地望着还在大嚼煎饼的莉芙特,说:“我还以为光辉骑士会更霸气呢。”
莉芙特朝墩姨蹙眉挤眼,把手横到一边召唤温达。温达变成了一根银光闪闪的大叉子,就叫他碎瑛叉好了。
莉芙特拿着温达朝煎饼一戳,径直戳穿了煎饼和盘子,还在墩姨的梳妆台上留下了一个窟窿。她不管,还是叉起一只煎饼大咬一口。
莉芙特冲墩姨晃了晃化为叉子的温达,喊道:“霸气他个球啊。这样说才高级,我的叉子不会骂我笨。”
墩姨好像回不上话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莉芙特。幸好楼下有人敲门,帮墩姨解了围。一名老师打开门,墩姨一听到是谁来了便连忙下楼。
莉芙特遣走温达。用手吃东西可比用叉子方便多了,哪怕那是一根极好的叉子。温达变回一根藤条,缠绕在墙上。
不久后,大萧府的胖文书吉娜走进了屋。墩姨对她深深鞠了一躬,额头都快擦到地板了。莉芙特只是瞅一眼,就觉得吉娜是个出人意料的大人物,只是肯定没用过魔力叉。
文书开口说:“这类……寓所,我很少下访,一般会等别人上门。”
莉芙特说:“你一看就不爱动嘛。”
文书嗤之以鼻,把包放到床上。“先前,我们和陛下断了联系,陛下有点生气,但陛下大人有大量,没有怪罪。这也难怪,最近事儿多。”
“帝国还好吗?”莉芙特吃起了煎饼。
文书回答:“算是逃过一劫,但国内陷入了混乱,小村庄受灾最严重。这场风暴刮得比普通的飓风更久,但风力没有那么强。最可怕的倒是在屋外头,有些人就不幸被雷劈了。”
说罢,她把文具摆出来,放好纸笔和对芦的写字板。“见你联系我,陛下大喜,早就传话问候你的身体了。”
莉芙特接上:“那就告诉他,我煎饼还没吃够。我的脚趾头上还有个奇怪的瘊子,割掉之后还会长出来。估计是大法治好的,太饿死他的麻烦了。”
文书瞅了她一眼,叹口气,读起高克斯的旨意。帝国无恙,但仍需多日重建,飓风没完没了,任务更为艰巨。仆族则是更大的威胁。其实高克斯只是想让莉芙特报个平安,况且他无意通过对芦泄露国家机密。
莉芙特没啥大碍。文书写下她的话,高克斯肯定看得懂。
莉芙特补充道:“我找到了另一个光辉骑士,只是她年纪很大,长得又像营养不良的去壳螃蟹。”说完望了望墩姨,半心半意地耸耸肩,向她赔不是。墩姨会照镜子,一定知道自己长啥样吧?
“不过呢,她人蛮好的,会照顾小孩,该招进来。等到打虚渡的时候,叫她瞪着眼震住它们,让它们全数招供——谁叫它们吃光了饼干,还去怪罪那个结巴的慧希妹子?”
反正慧希打呼噜了。活该。
文书听罢翻了个白眼,但如实写下。莉芙特满意地点点头,消灭了最后一只煎饼,里面馅儿足,口感松软,但有件事她要说明白:“好嘞,我已经吃过九种了,还有一种呢?好想吃呀。”
墩姨不解:“还有一种?”
莉芙特马上说:“煎饼不是有十种吗?我就是冲着煎饼才进城的。现在我已经吃过九种了,还有一种在哪儿?”
文书一边写,一边应付说:“第十种煎饼要献给塔氏神,嘴里吃不到,只能想象。我们就做九种,最后一种只有纪念意义。”
莉芙特回应:“慢着,所以只有九种能吃?”
“对。”
“你们这群骗人精。”
“不算——”
“可恶啊!温达,那个破天骑士跑哪儿去了?他真该好好听听。”她指了指文书,又指了指墩姨,“洗钱这事儿,要不是我替你们说情,他是不会罢手的。可你们连煎饼的事儿都骗我,被他知道后,别怪我拦不住他。”
文书和墩姨怔怔地看着她,一副无辜相。莉芙特摇摇头,从柜子上跃下。她说:“失陪,我想去光辉骑士的‘雅座’吃东西——”
“在楼下。”墩姨提示,“往左拐,还是早上那地儿。”
莉芙特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她冲一个在大堂里观望的孤儿眨眨眼,溜出了前门,一旁的温达匍匐在地。灭世风暴刚过,空气还很潮湿,她深深呼吸。城里遍地是缠结的垃圾、破板、断枝和碎布,统统堆在街巷的台阶上。
然而清理工作已在进行,城市再焕生机。夜铎人世代耐受风吹雨淋,已不见怪。
莉芙特展颜微笑,来到街上。
“要走了吗?”温达问。
“对呀。”
“就这样,都不说声再见?”
“不说。”
“反正也没差,是不是?去一个城市,还没安定下来就要上路?”
“还用说。不过这次,我想我们大概要回阿兹米尔的宫殿了。”
温达愕然作停,被莉芙特赶超。他赶紧窜上去,活像只小斧狐犬。“真的?主人你当真?”
“我看没人知道怎么过日子,高克斯和大臣们不能没有我。”她一拍脑袋,“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莉芙特自信满满地说。
可她心里却琢磨着:我会聆听那些不受重视的人,哪怕是黑煞那种我原来懒得去管的人。没准这样就行了。
他们在城里穿行,最后走上斜坡,路过了守备司令。那名女子在执勤,面前是大批想要进城的难民。这批人数量更多,因灭世风暴而流离失所。司令一见莉芙特,大惊。
莉芙特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煎饼。黑煞去找司令大姐的麻烦,都是莉芙特的缘故,莉芙特实在对不起她,只好把揉成一团的煎饼抛过去,然后从吃下肚的食物中摄取飓光,用来治疗难民受的伤。
司令接过煎饼,默默看着莉芙特插进队伍。莉芙特依次朝难民呼出飓光,像是在证明自己没有口臭。
救人好难!好饿!不过这就跟拿煎饼哄小孩开心一样。飓光耗尽后,她疲倦地挥挥手,踏上城外的平地。
温达对她说:“你真是一片好心啊。”
莉芙特耸耸肩。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不就是关照难民嘛,只不过没人记得他们,也没人注意他们。
她说:“比我好心的骑士可能会留下,把大家都治好。”
“那可是大事,或许大过头了。”
“但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一样。”莉芙特把手插进口袋,走了一会儿路。尽管没法解释,但她知道更严重的事快来了,她要赶去亚泽尔。
温达清清嗓子。莉芙特巴望着听他抱怨,说两天前还从阿兹米尔走过来的他们,现在又要走回去,实在是蠢到家了。
但他没有这么说,而是问:“我变成叉子时可威风了,是不是?”
莉芙特瞄了他一眼,歪过头灿烂一笑。“温达,真邪门,我都觉得你可能不是虚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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