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辞

鲁小南近作几首

七月书

你知道
所有的物件都标注了期限
越新鲜越容易变质
蝉声也是
从七月开始约见一些老树枝
若没有果实坠地
绝口不提离开

它用沙哑的声调叫卖着夏天
让裙摆征服莲叶的褶皱
蛙鸣熄灭萤火虫的微光
长发将到期的约定剪短
试图解开春天挽起的心结

紫薇挂着雨滴
好像刚哭完
不是因为短夜取消了月光
一定是突然想起
走失的蝴蝶断了翅膀
飞不回上一个七月

是谁失手滑落了诗集
一只风干的蝴蝶
掉了出来

矢车菊

我们说起紫藤，海棠，三色堇
唯独没有提及矢车菊
故意避开“遇见”这个词
并否认忧郁的蓝掠夺了月光
因为醒着

手写的纪念日褶皱如废纸
矢车菊因沉默而失水
被一束格桑花取代
干涸的六月不需要伞
遮挡另一种开始

一盏青灯晃动着火焰
提及一个作者和她的短句
如果有蓝调做背景
矢车菊会不会从油画里走出来
重新开一次
那个秋天的午后
落满了矜持的笑

窗

打开一扇窗
你要的风就进来了
它举着一封信
来自另一座山下

如果六月是沉默的35°
我就寄一场雨给你
顺便夹带几句话
比如，你那里的樱桃熟透了么
不要在拥挤的路口走神啊
也不要望着窗外
将自己锁起来而错过
一朵正好的云

萤火虫

当蛙声交出夜曲
黑暗中的舞者抖落忧伤
交出翅膀和光亮
虚构一场雨吧
让泪水淹没哭泣

再虚构一个屋檐
躲雨的人站成杳无音信的名词
从旧相册里走出来
忘记带伞和
回去的地址

一些花，有随时离开的可能

比如槐花
本是一棵树的白日梦
闭上眼
捉住一串纯白的瞬间
误以为云取代了星空
又或者是小南风
给碎花裙挽起蝴蝶结
赶往下一个路口

旧书笺里往往夹带
失水的小雏菊
分明是字里行间的歧义
逼迫笔墨褪色
移交给大段空白

那个朗读者
是什么时候离开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