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楼一间屋子,妇人将门锁好,槽中点火,火苗顺墙壁流动,整个屋子通明。正中央放着一张灵柩,四角有四盏烛台,地上堆满百合。夫人僵僵地推开棺木盖子,招呼二人过来看。棺材里不是别人,正是商金雁男爵,虽不似照片上那样英姿俨然,身形体态都有许变化,但掌权者的气魄风韵犹存。
“他是什么时候......”云少年道。“几个小时前,就是你们来了之后。”夫人轻拂着男爵的手,好像不张口就能说出话来,只是气若游丝听不清,“是你们杀了他吗?”“什么胡话。”女孩不明所以,难道是府内人叛乱造反啦?云少年笑道:“你看我们有这个能力吗?”“呵,老爷平素积善积德,去世时安宁慈祥,倒也不像是旁人所为。”夫人道。“周身没有伤痕,又不是被人下了毒? ”女孩道,“说不定是平时调理得不好,听闻我们来了太激动,就急火攻心了。”“对对,有可能是神仙赐死,看男爵是‘冯唐易老’便助他早日投胎做人。”云少年猜测道,“但也可能是妖鬼作祟,怕了男爵要做什么好事,铲除了他们便先下手为强。”
“老爷是个体面人,布施金银,为人良善,收留孤儿,扶危济贫。”“对对,夫人你却不见得有这么好了,阿谀奉承之习难改,厚颜自欺之能纯青。”女孩道,不知商金雁怎么蛊惑得这女人虔诚如此,但绝不是她口中的“大善人”。这就能理解管家仆人木然尊之的态度了。云少年连忙打了个哈欠掩盖住女孩的小声嘀咕,低声道:“你可别想说什么说什么呀,终归是在人家地盘上。”女孩嘻嘻一笑,躲在他身后观察着墙壁的纹饰。
“那么此次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云少年道。夫人不答应,痴痴端详棺材里的男爵,只好辞道:“我们这可就告退了。”两人到了门前,方拉开一条门缝,夫人站起身来:“别走,你们不能走。就算不是你们杀得,也必与你们有莫大联系。”“这话不错。”云少年点头道,心想倘若不是我们来了,商金雁也不见得会急逝,哪怕是巧合,也未免叫人怀疑,这男爵府冷清许久,为何偏偏在有客时死了主人?如此,倒像是针对他们二人来的亡失。
“因此?”女孩抽出绣花针夹在指缝间。夫人猛然抄起斧头逼来,两人从左右两边逃开,女孩喊道:“你快过来!墙上有个暗门可以出去。”云少年推倒灵柩上白绫的木架挡住夫人跑过来,女孩已经打开暗门。云少年道:“你快进去,我掩护你。”女孩不由分说夺下少年的长剑扔掉,抓起他的衣领塞进暗道,砰地甩上门,笑道:“在外面汇合吧!”顺势侧身躲开一斧。
云少年滑出暗道,踏在一片丝绒毯子上,眼前开阔,正是大厅楼梯对面,回头观察,暗道出口果然是在壁画上的。此时帘栊下放,大门紧闭,仆人散去不见,云少年掀开帘子,被热浪烫得后退两步,窗外的草坪上火光肆意纵横,墙皮烧得脱落,眼见宅子分分钟不保。原来夫人说“另有吩咐”是指放火烧宅?就因为男爵死了?云少年想,估计房顶其他地方也烧起来了,姑娘还不知道可怎么办?那人向来做事绝对不留后路,方才定把暗道封死了,可自己不识路又找不回那间屋子。却只能去宅外求助。
虽心有不甘,犹不能伤神,云少年将帘子扯在双手,小小的身子被厚厚的布挡得看不见。幸而在南国曾向萧谣语老师学过“惊鸿”中“雾”字诀的轻功。当下站在楼梯把手上冲向一扇玻璃。布护着自己,云少年落地又飞身在空中,记下跳出宅院外墙。几十张窗帘焚得渣都不见,少年免不了被火舌舔到,加上体力不济,一时间竟占不起身来,忙向眼前人道:“快叫人来……”“这里势头很猛,况且又是男爵府,早就通知人了,应该快到了吧。”那人抱起云少年,“你是住哪里的?”“我不是、不是北国人。”“好吧,我家离此处并不远,往后再送你回去。”云少年还想说等等姑娘,依然晕去。
女孩到了走廊,也注意到着火,回头问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宅子,本就是随老爷兴而兴,”夫人追了两步,头顶的横梁平素松动不加修缮,此时轰然倒塌卡住夫人身子,她却还勉强说道,“现在老爷陨落,宅子、理应一统火化……”
女孩站住回望夫人,心无感言,拔脚想从窗户跳出去,想起云少年。他在的话一定会救这人的,并说道“我不趁人之危杀了你是心怀不能见死不救的慈悲道义,而你出来以后我倘若还要杀你则是你害我们于此境地,但在我能打得过你之前是不会这么做的。”终究“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猜测的。
女孩拿起掉落的斧头,砍碎周围多余的木片,用手生出的火化靠夫人近的大块。房顶稀稀落落零散着火星,女孩逐个斧头挡开,不慎落下一块尖角锋利的石头正打在手掌,血滴在手心里,浅紫色的火窜上房顶,琢蚀开三两个洞。女孩想,亏我到处寻找助燃物,原来血就可以嘛!当下来回划破掌心,很快将夫人从残垣断壁下拖出来。夫人神情呆滞,重新拿起斧头。女孩这下可躲不开,见她举起斧头便闭了眼。良久,染上一身热血。原来是夫人自刎。女孩心惊,竟有些钦佩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气魄了。
她跳出窗户去,草坪上的火熄灭了,被围得水泄不通,刚落地便同云少年一样人事不省。
“将军!这有个人,不知还有救没有。”士兵回报道。萧桦宴仔细看后道:“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这人没事,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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