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新衣服,过年也没有,大不了奶奶给我挑出一套补丁少的,洗得干干净净,大年初一的早晨,村里噼噼啪啪的炮竹声扒开我的眼睛,这一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就在我枕边了。
旧衣服裹着我,看到其他的小伙伴穿着新衣服,小小年纪的我还是陡然会生出一些伤感,只是这伤感很快便被快乐轰得烟消云散。
与其过年的时候拥有一件新衣服,莫不如上学的时候穿上一件新衣服,在同学们面前,我可以昂首挺胸,抬腿阔步,让他们也羡慕一番,就像我羡慕他们一样。
终于有一年快开学的时候,奶奶决定给我做一件新裤子。她提前跟村里的裁缝高大婶“密谋”好(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去乡里买了布匹,叠好卷成卷儿,奶奶腋下夹着好看的青布,领着我去裁缝家。
不,是我领着奶奶去,因为我蹦蹦跳跳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催促,奶奶快走!
高大婶给我量好了尺寸,剩下的事就是哪天去取衣服。
哪天来拿呢?我问高大婶。
过几天。高大婶轻描淡写地说。
过个一两天我就去一趟,如此去了第4趟的时候,我才如愿拿到了衣服。
回家迫不及待地穿上,奶奶看了看,说,挺漂亮的。然后就给我挽裤腿,那裤腿又肥又长,肥得像两条口袋,长得捥了三捥才露出脚面。
然后奶奶做了记号,把捥好的裤脚缝好,使它不至于自己拖下来。
奶奶说,你个子窜得正快的时候,做得大一点肥一点,还可以多穿几年。
奶奶让我第2次穿上,上下前后仔细打量着说,嗯,挺好的,开学的时候你就有新衣服穿了。
开学的时候,我就穿了这条裤子去学校。由于是第1天开学,教室里乱哄哄的,同学们也没有在上自习,而是三五成群地围着说的说闹的闹。我一进教室,大家一下子停止了自己的事情,都扭头看着我,然后就有同学开始笑着议论。有同学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大声说,哟,穿上新衣服了,真是漂亮!又有人说,就是肥了些。又有同学说,就是裤裆大了些。接着同学们哄堂大笑。
就在这笑声中,我红着脸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又怒又气,对着围上来的同学说,去去滚一边去。
我记得很清楚,第1天开学通常是大扫除,没有课上。大扫除的时候,在学校的操场上劳动,好多同学都在笑我,就连其他年级的同学也把目光和笑声投向我。
关键是好几个老师都在笑着谈论什么,我怀疑他们的话题的主角肯定是我,是我的新裤子。
我心里气囊囊的,有这么好笑吗?但是中午放学以后,我回家脱下了那条裤子,我再也不穿了。
后来那条裤子就归了我的大哥,比我整整大5岁的哥哥,他穿大小肥瘦正合适。
从此,我在学校里有了一个外号,叫大裤裆。
往事如烟,许多都记不得了,但这件事却给我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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