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走了,这个跟了我3年多的肺癌患者,对于他的主治医来说,还是走了,而对于他的冷漠的家人来说,总算死了。
他是我众多癌症患者中,对我来讲印象最深的患者之一。就如同送毕业班的老师,一茬又一茬的学生,那么多人,最后留在脑海的只有最优秀的和最差的学生。老李,就是“最差”的学生。
所以这两天我的心情很复杂,总想起他不遵守病房管理要求,遭到大家嫌弃,我跑去病房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的情景:我苦口婆心说半天,他老人家油盐不进,我忍无可忍说你要再不听话,瞧哪个医院好就去哪个医院吧,他噌一下火了:你怎么说话?我去找你们院长!我一气之下回医办室了,他一会儿功夫,恬着个脸就来了,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个子也矮了许多: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
我能生气么?
癌症患者,早年离异,唯一的女儿跟着前妻,患病后女儿几乎从未露过面,而三个生活在东西城的亲妹妹,唯一一次来院探视,看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们和老李分明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而唯一不离不弃跟着他的,就是那个继再婚再离异之后的未扯证的第三任妻子,可这第三任妻子,却偏偏是个有点缺火的女人。
据说在老李病情加重转入监护室后,在去世之前,在他非常清醒的状态下,他那个女儿,居然当面告诉他:爸,我把你们租的房子退了。老李说:那我住哪儿?她闺女说:大夫说你出不去(监护室)了,你打算死后骨灰埋哪儿。之后不久,老李的心脏突然不行了,由室速转室颤,然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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