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温夫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区门口的那家日料店。
我再一次给这家店打起了广告。上次提到它的文章在豆瓣收获了大约2W的阅读,很多读者在过去探店后私信跟我说打卡成功,可是老板娘至今也没给过我哪怕95折的优惠。
温夫的开场白是“你就是余文乐?”,我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在大笑。
从他私信给我说自己是“闵行宋小宝”的时候,我就知道对暗号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但此刻我总觉得不太方便回一句“你就是宋小宝?”
他确实比我黑了很多,身高和长相也让人一眼看出是个北方人,但四刻钟后,我跟他讲:“你既不像北方人,也不像是南方人。”
机缘巧合地,他在豆瓣看到了我的某篇文章,然后关注了我,后来又多看了几篇,抱着面基的目的发私信给我,结果一对地址,我们住的地方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于是就加上了好友。
温夫的主业是诉讼律师,副业未知,单身独居,兴趣爱好广泛,但基本和我绝缘。

我们坐下来后,各自先点了一份招牌豚骨拉面,也可能不是招牌,但是看过我文章慕名而来的人都会点上一份,拉面的价格从一开始的26涨到38,又回落到28,现在是30块钱。菜单是手写的,所以我猜测价格的波动跟原材料价格涨幅关系不大,大概率从着老板娘的心。
他说起下午才打完的一个离婚案,男方作为一个幼童的父亲是多么厚颜无耻,说自打去年毕业后已经见识了无数让人“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卧槽不停”的离婚案。我很好奇,他看起来明明比我要显老,居然去年才毕业。
对了一下数据,果然按照虚岁的说法,温夫已经30岁了,比我大。
30岁的温夫,在经历过复读,上海本科学法律,广东某市当公务员后,毅然在那年还未降温的九月选择了在职考研,然后在一个周五晚上偷偷坐动车来上海参加研究生的面试,周日再坐动车回广东。结果就是在所有同事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考上了松江的一所高校,延续着自己7年的松江生活。
说来也巧,三年前的今天我开着车去松江大学城闲逛,因为修路的原因饶了一圈又一圈,唯独参观过的那所高校就是他偷偷考上研究生的地方。那时候他应该就在校园里,但我们没有可能提早就认识。

他谈起了前几天和拼多多的案子。因为拼多多没有兑现承诺把他呼朋引伴合力完成的百元红包兑换成现金给他,而是用一张百元抵用券打发他继而又用过期的理由补给他一张50年有效期的5元抵用券,他一下子热血沸腾,在细心研究条款细则后发现了漏洞,将拼多多告上了法院。
他细致而又精准地描述当天9个人挤在6平米大的房间里为了100块的赔偿争论2个小时的经过,以及对方法务在听到50年有效期的5元优惠券时忍不住笑出声的场面。那种窒息的场面对任何一个消费者来说都是刺激生动的,他说等判决结果出来了,再详细写一写一个有点闲有点法律背景的大龄青年独自对抗大公司的经历。
等文章出来了,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转载,毕竟作为一个薅过拼多多羊毛几次的人,从良心上来说有点过不去。

我和温夫几乎没有共同点。
他看过八部《哈利.波特》,也对日料店在放的《惊天魔盗团2》里大胡子的雷德克里夫印象深刻。而我只知道他演过哈利,有过大尺度的照片。
他读《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我甚至都没听过尼尔波兹曼的名字。 他跑步的路线是从住所来回合川路8到10公里,我最多只能绕着小区跑上三四圈。
他周末早起参加书法培训班,明年准备考一个成人书法等级证书,最近又报了一个大提琴的课,准备花上四五年时间让自己心满意足。
他看古典乐的书,听交响曲,而我沉浸在Creedence Clearwater Revival的六七十年代里已整整一年。
更不用说我那些单调又老土(说得好听点叫复古)的爱好,上网冲浪喜欢用886的表情,鞋子永远喜欢AJ11 Concord和Bred,看球厚古薄今爱说哈登的爆炸比不上麦迪的潇洒,连玩游戏都一直选口口声声念着“保持敬老美德”的墨子。

甚至在取名方面,我都相形见绌,我的微信名叫Aca,他叫温夫,豆瓣上我叫闵行余文乐,他叫张即之。
吃拉面啃可乐饼的过程里,我一直在咀嚼自己乏善可陈的前半生,有过风浪但是又归于平静的毕业后的人生。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我早就接受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度过平凡一生的设定,但在那一刻,我承认内心还是起了波澜。
写下此文,我希望给自己还有身边的朋友一个提醒,不要永远故作热情地徜徉在自己的“舒适堡”里,不过永远说着明天再做但是明天连个屁都不可能放得响,既然年过三十,我们依然有很多的故事可以看,很多的知识可以学,很多的路可以选择,甚至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从头再来。
最后,谢谢温夫请我吃的拉面,尽管拉面的质量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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