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欢喜五

无端欢喜五

余秀华蹲在在一株多肉植物前，她的沉默就成了一隅深海。她陷在这样的深海里面根本就不想出来。植物、余秀华、沉默构成了她最享受的生活状态。

余秀华是村野的妇人，她只能属于村野。她摇摇晃晃，模模糊糊。她在村野可以随意行走，她在村野不用说话……哪怕她掉到一个沟里，旁边还有她的小乌（一只狗儿）……她在那里生，她在那里长，她在那里哭……哭她的命运，哭她的过去，哭她的未来，无穷的痛苦叠加在一起，就有了质的变化，痛苦就如一剂猛药治好了她的病，引子就是她读过的书。她安静下来了，安静在一棵小小的植物面前。

可以说，《无端欢喜》是我现今读过的所有书中最能引起我心灵深处共鸣的一本。或是因为同是出生于农村，或是同样因为坎坷的经历，在她的书里，你能闻到土地的味道，品尝眼泪的滋味。

起先，是植物遍满了地面，人们在土地上开辟出一块地来，盖上遮风挡雨的房子，然后植物们又虔诚地围过来，热心地探寻…...原始的村落里，人与自然是和谐的，浑然一体地存在的，农村与植物一定深藏着这世界最原始的密码。农村人似乎就有了与自然界得天独厚的面对面深层次接触的机会。这似乎是上天的恩赐。

这世界以它的独特向世界显明它的秘密，通过一朵花、一棵草、一丝光、一片云……它们鲜艳在地上，飘摇在风里，它们不发声，从不滔滔不绝地兜售它们的好处，像是沉静的智者，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来去匆匆的人们。

可是在人看来，农村人反而是最低级的，原因正是本应引以为豪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炽热的太阳让他们的皮肤黝黑，干裂的黄土耗尽了他们一生的精力。他们接受了世人普遍的价值观，又悲苦又哀伤，没有什么指望；普通如草芥，低矮至尘埃，繁多似蝼蚁。任何一块重物都能落在它们头上，它们分散了这不能承受之重，也分散了这世界上所有的罪孽，你看那战争后的母亲，地震后的儿童，那绝望，那哭嚎，最终都会归于沉默。

苦难深重的人啊，你们，或许应该为自己的痛苦和哀伤举杯，举杯不为庆祝而为欣慰，总觉得这世上，痛苦和快乐一样多，你承受的苦多一点，别人似乎就少一点，同样，你拥有的快乐少一点，别人或许就会多一点。你们是世界这艘大船的压舱石，又是苦难的吸附剂。

可是世界又是公平的，痛苦到了一定的时候，或者会引导你走向另一条路，它更宽阔，更明亮，更轻松。那就是一颗平和安静的心，这是痛苦的产物。这样你既不会骄傲也不会沉沦。只会使你沉默。

不知道余秀华是不幸呢，还是应该庆幸。上天给了她才智，却要她拿残疾来换，因为唯有刻骨的哀伤才能激发她心灵最深层的生命感悟。

这好像就是另一个版本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