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失聪,右眼模糊,那一刻我想死,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像是坐在人间的尽头,旁边等着医生叫号的人,个个面目凝重地盯着诊室,像是盯着审判室,从诊室出来的人,或欣喜,或更加沉重。这气氛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踱步来到一楼大厅,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人间,取药的,交费的,挂号的,维持秩序的,人挨人,吵吵闹闹,这拥挤的场面让我很烦躁,我迅速逃离了医院。
来到外面,天空阴沉沉的,我眼里的世界朦朦胧胧,我与车流擦肩而过,与对面的人擦肩而过,与路边的树擦肩而过,与生活擦肩而过,我拼命的走,走到一所房子里,把自己扔到床上,蜷缩在床的一角,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
不知过了多久,先生叫我起来吃饭,他差异的看着穿着外衣躺在床上的我,平时我是不允许家里人穿着外衣进卧室的,更别说躺床上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今天回来晚了,快起来吃饭,饿坏了吧。”。
“快点哦,妈妈,我饿啦!”,女儿在外面催促着。听到孩子的叫声,我深吸一口气,来到餐桌旁,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再忙,都要尽可能的晚饭一起吃,这是女儿要求的,她说,这是我们家唯一的互相交流时间,尽管我单位有工作餐,女儿单位也有,我们还是赶回来吃饭,这就苦了先生,他下班回来较早,晚饭基本都是他做,今天炒了四个菜,土豆丝,茄子炒豆角,是女儿爱吃的,油麦菜,带鱼是我爱吃的,女儿眉飞色舞地讲着她们科室里的事,我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先生夹了一块鱼给我,鱼两边的刺都剔掉了,我咬了一口,是生活的味道,我的眼睛更加模糊了。
“快吃,吃完了,我们去托管班接悦悦,悦悦家的钥匙就放在茶几上。”先生轻声说。
“怎么了,悦悦的爸妈不在家吗?”我问。
“他们今天去北京看病了,她妈妈的手术北京可以做,悦悦的奶奶明天才能来,今天悦悦归我们照顾。”先生继续说:
“下午悦悦的爸爸敲咱家门,你睡着了没听见,就把钥匙送到我单位了。”
我心头一怔,我是听见敲门声了,我当时万念俱灰,别说是敲门,就是地震,我想我也未必会从床上起来。
悦悦是我家邻居的孩子,上小学二年级,我是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她奶奶在农村要照顾行动不便的爷爷,没空带她,我们平时有空就帮帮忙,从孩子上幼儿园开始,我们两家只要谁回来早,就去把孩子接回来,孩子跟我们也很亲。去年单位体检的时候,查出悦悦的妈妈得了甲状腺癌,做了手术,据说已经转移,脖子上的淋巴结节都已经取完了,好像是胸肋骨的下面还有一个,前一阵子去北京看了,约了床位,这次是去做手术的。悦悦的妈妈三十多岁,经过这一场大病,人也憔悴了,头发也白了,看上去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她妈妈常对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陪着悦悦长大,看她结婚生子。这原本是一个普通家庭该有的样子,对于她似乎成了奢望。想到这里,我有点伤心,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痛楚。
吃完饭,先生就拉着我去接悦悦,一下楼,就对我说:“对不起,今天开会,没能陪你去医院。”
“没事。”我说,我知道他早都想问我了,只是在家里,不想把这焦虑的情绪传递给孩子,才早早的叫我出来。
“你看悦悦的妈妈,那么严重的病,都想尽办法,那么努力的活着,你这算什么呢?再说了,我们家还有5个耳朵,5只眼睛供你用呢,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先生一席话说的我泪流满面,抱着先生大哭,哭完觉得轻松多了。
是啊,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左耳失聪,大概上天觉得这世界太嘈杂,让你少听点,眼睛模糊,那是让你去体会人间更多的的朦胧美。
生活嘛,不管给予你什么,淡定接住就是了,日子嘛,笑笑就过去了。如果笑不出来,那就跺跺脚,发一下虎威,给生活点颜色看,谁的人生不是人生,谁的日子又不是日子呢,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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