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不喜欢看戏的,一是觉得戏曲是父辈们的专利,就像流行曲是年轻人的专利一样;二是我五音不准,对于戏曲的“五音四呼”琢磨不来,不会自然就不想听。
但是,我对戏曲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演大戏这种活动,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有机会看到的缘故吧。也只有在嘈嘈杂杂的喧闹声中,我才能感知节日的氛围正浓,我高兴的心情便渐起。
印象中我第一次看大戏是在一个夜晚。戏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但戏中的主角小苍娃我现在还清晰地记着。
那时正值夏季,不知什么原因,村里边晚上要演大戏。所以下地锄草都比平时收工早。我母亲破天荒地在还能看清路时,从田地里回家做饭了。吃晚饭,月亮才升上了天。
我跟在母亲身后,蹦蹦跳跳朝村北去。弯弯曲曲的泥路上洒满了前去观看的村人。大人们披着银色的月光,唠着家常:地里草长得快,不锄掉就要把庄稼“吃”了;得找队长排个号,浇浇地,太旱了;隔壁的儿子从外地回来了,还带了个女朋友……
难得有这热闹的时光,孩子们也不闲着。他们有的蹿到大人前头,有的跑到大人后边瞎胡闹腾着;有的互相说着今天课上老师是怎么收拾调皮捣乱的学生;有的故意跑远后躲进路旁的草丛里,趁人不备,跳出来吓人一跳,结果引来一阵大哭声,这声音在嘈杂声中愈发响亮,吓人的孩子往往招来大人的一顿训斥而作罢。
说着、笑着、哭着、闹着,人们便来到了临时搭建的台子前。站定后,村民个个伸长脖子盼望着大戏的开始。
台子左侧,一只饱经风霜的音响发出了嗞嗞的响声,偌大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头上扎着辫子,脸上都画花了的人,翻着跟头出场了。
这时候我被村民不明原因、突然响起的的掌声吓了跳起来。我穿过人缝,钻到母亲身边,扯着她的衣角,仰着脸看着她。月光下,母亲眼直直的盯着台子,和蔼的脸上不时泛起层层笑容。难得母亲这般入迷,我再次抬起摆动母亲的手,又缓缓放下了。让母亲好好看会儿戏吧。
每个人演罢自己的角色,轮到下一个人出场时,若没及时接上,台下的人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故事的走向,我在这碎片的语言中,拼出了一个关键人物一一小苍娃。这时候我明白了,村民都是为了看这个人,而宁愿放下手中的活也要来的。
我们孩子们不是来看戏的,准确说是抓住这难得的时光来闹,来玩的。我们不管戏里的人物命运如何,也不管戏外大人们为了生活如何奔波。
戏尽人散,路上的村民讨论着剧情往家走。这时孩子们的吵闹声明显少了许多,因为大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已进入梦乡,没睡的两个眼皮也在打架,还有的贴着大人的腿,由大人拖着走,和来时的活蹦乱跳判若两人。
我回到家,倒头便睡,第二天起来,戏里的剧情,像水蒸气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孩子们闹腾的场景留存。
儿时的一台戏,对孩子们来说是一场视觉盛宴,对大人来说是一次休闲娱乐。一台戏给原来乏味的生活增色添彩。它虽然不是我的最爱,但却承载着我满满的回忆。这回忆如幻如梦,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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