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接下来我们去哪?”一个长相伶俐的,好似八岁,实际已经三百岁的孩子,露着细脖,抬着脑袋,问着旁边的师傅。
“……易州……”口中的师傅实际比她大了一千岁,时而长相清秀,时而邋遢没了形象。
“易州?可那里是判司爷的地盘,我们去了不是破了规矩?”判司爷乃是地狱新阶掌管死人,决定灵魂去向地狱的极寒之人。
“哝!这是他的邀请函!”一张黄纸呈现在孩子的面前。
“哦?邀请函?分明是罪过书!”孩子刚开始还有点抱怨,她没有见过判司爷,所以对判司爷的传说中冰寒俊俏的外貌极为好奇,但是看到黄纸上呈现的字字罪字,孩子震惊了,“师傅!这可是个大罪人啊!您这是要赎她?可……这里可是字字当诛啊!”
“你师傅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是要救另个人……”他拿起手中的葫芦酒,一口喝尽。
“什么人啊?”
“鬼子!”他眼神突然定神,眼前的黑夜瞬间出现一个影子,被擒住的魂魄。
“师傅!”
“看到了~一个魂魄而已,不过不太简单……”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手指不停敲打木桌。
“你就是判生爷!连判司爷都没能力抓我,就凭你!”魂魄是个女人,拿着一把油纸伞,穿着旧式的旗袍,却显得亭亭玉立。
“那家伙没什么情商,抓不了你,但是我不一样,我也是人出生,知道对于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你知道些什么?没人知道”魂魄低头,显现悲伤,女人的泪水恰似一杯毒酒,没有的定力化魂的小神抵不住,自然路边将死的魂魄自然是自投罗网。
“你有个儿子,是个鬼子……”
“……”魂魄衍生怒气。
“你知道这几年,他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可知为何?”
“你什么意思?”
“小样,说给她听!”
孩子照着把黄纸上有的所有内容都照读了一遍,判生爷敲了敲她的脑袋,叫她读重点。
鬼子,生出来便与常人不同,除了能看见魂魄,身体与母体相连,由母体供养。
“不过母体魂魄在人间待的过久,就算你吸了别人的魂魄,孩子长大吸了人间人气,自然会排斥鬼魂污气,所以……”
“所以……什么!”
“你在人间待的越久,便会害了他!”
魂魄大声撕吼,不愿相信,的确如他所说,钰儿这几年的身体不断出问题,她不停吸收小鬼魂魄,供养他,却还是止不住他的病情。
判生爷告诉她,只要回地狱,便能救钰儿。
旁边的小样也是积极劝说魂魄,他仔细看着小样,小样也是鬼子,曾是个将死的鬼子。
魂魄最终答应,但是希望能够看钰儿一眼。
走到顾府,却听见顾家当家与妻子在说些什么。
魂魄进入房间,顾贾在与妻子商量钰儿的事。
“我不明白,我到这个家十年,姐姐也走十年,这个孩子如今要死不活,你如何忍心让我的孩子在街上讨饭吃。”女人撇过脸去,眼底擦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停掉这里的生意,去另个地方挣钱,给钰儿再找个好的郎中!”男人皱眉,苦口劝说妻子。
“我知道,可是人要死,不是几个钱就能说了算的,这个孩子郎中都说没救了,我……也希望钰儿好,可是这钱,我们现在不是以前的大富大贵,只能是些小买卖,养不起他……”
妻子的话说的重了些,男人一时怒气冲头,“你这话什么意思,钰儿他是我大房妻子的儿子,养不起也得养!”
“对,大房!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家吗?鬼子,是个不正常,被诅咒的孩子!我们家就是个污秽之地!”
“啪!”打在妻子的脸上,本就气红的脸更是多了几分透红,脸上的委屈瞬间崩塌,她看见挂在墙上的油纸伞,一把拿起,“好啊,养他,就把这把伞卖了,够养一辈子了!”
伞被狠狠丢在地上,魂魄的心怔了一怔,那把伞是她的栖息之地。
男子拿起,轻轻拍打,“这怎么卖啊!卖了便对不起她,还有兄弟……”
“你呀,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姐姐也没有爱过你,背了个叛兄弟的名,养了他人的孩子,这个家……”妻子说的哽咽起来。
魂魄不再留在房间,在月光底下,垂下眼眸,一滴泪掉的尤为发光,他急忙用他的葫芦接住,叹气说道:“这是你十年在人间掉下最值钱的一滴泪!”
小样接过,将葫芦别在自己的腰间。
“顾贾这个男人生性懦弱,但是心底却是极其善良,你和顾阳可要多谢他呀!”
“确是个傻男人……”她不禁想起当初遇见顾家兄弟。
顾贾是个老实人,顾阳做油纸伞的手艺,长得眉清目秀,则更为讨人喜欢。
魂魄叫奚娘,长得实为好看,尤为热爱油纸伞,而顾家是个做油纸的世家,顾阳用自己做的油纸伞获取了奚娘的心。而顾贾只能在背后默默看着这对鸳鸯。但是顾家的奶奶向来喜欢大儿子,对妾所生的顾阳整天沾花惹草,尤为不喜欢,看出大儿子对奚娘的热爱,便强行以商业联谊,断了顾阳与奚娘的婚姻。这两人便是想着逃走,但是被抓回来,关在不同的房间。
顾贾去看她,奚娘哭求顾贾以自己作为交易救顾阳,三天后在后院看见了顾阳的尸体。
她一直以为顾贾没有信守承诺,自己已有了身孕,便只能嫁与顾贾,但是终日郁郁寡欢,在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下人端来的一杯水便肚子疼痛难忍,就要临盆,可是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孩子出生了,接生的阿婆爱说闲话,便穿传的满城都知道顾贾的儿子是个鬼子。
晚上,雨越下越大,魂魄飘飘荡荡,她荡到钰儿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长得尤为俊俏,却是脸色发白。
“想救这孩子,解了心中的怨气,这孩子便能活……”判生爷倚在一旁的木门上,说道。
“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小样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钰儿,越发亲切起来。
“我们可以帮你……明日我会化作郎中,解了这迷。”
第二天。
判生爷化作郎中进了府中,在看完钰儿的病情后,在后院与顾贾的妻子聊起来。
“钰儿如何?”妻子脸上依旧期盼大夫能说出不一样的话。
“大富大贵,乃天命也。”判生爷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意味深长的答道。
妻子明显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只是小声哀叹一声.
“我看你家有很多油纸伞,院子里也挂满了,是做油纸伞的商家吗?”
“是啊,以前是,不过好的油纸伞做出来手艺要高,我家丈夫没有那手艺。倒是他兄弟……”妻子欲言又止。
“不妨说说,我会些风水,少爷患这病,与风水倒是颇有关系。这个家的风水和这油纸伞又脱不了关系。”
“哎……顾家有个兄弟,天生手艺高,很讨姑娘喜欢……”妻子将故事从头说起,再讲到顾阳死时,门口传出了顾贾的声音,这家伙喝的烂醉如泥,在雨中不知打伞,手中的油纸伞却护的很好。
下人将他扶下去,他嘴里还一直叫唤腿疼,心痛。
“不知大夫可会治风湿,我这丈夫风湿已有十年,疼痛难忍。”妻子很是关心。
“你这丈夫怎会的风湿?”
”当年,顾家奶奶要顾阳死,顾贾在院子里足足跪了三天,那几天又一直下雨,所以膝盖便跪坏了。”妻子谈到往事,奚娘的心一石落地,自己果真错怪了顾贾.
但是顾贾求情并未救得了顾阳,顾家奶奶深知若是留着这兄弟,并便会害了自己得大孙子,这家产也可能让这顾阳夺了去,便骗了顾贾会饶了顾阳,但是背地里却逼着顾阳自杀,最后以奚娘的命做要挟,逼死了顾阳。
娶了奚娘的顾贾见奚娘整日郁郁寡欢,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便想尽办法学习做油纸伞,尽量做的像些,只为搏奚娘一笑。
满院的油纸伞,各种颜色,尤为漂亮,但是还是引不起奚娘的笑容,她只是终日拿着那把顾阳送与她的定情之物,没有精神的活着,但这却是吸引了白家的千金,便是现在的妻子白芳。白芳当初便听闻顾家的消息,随着她爹进入顾贾大院聊着商家的事,看着顾贾所做的油纸伞,很是美丽,便与顾贾有了一段情。
后来,听说顾家奶奶不愿将未出生的钰儿写进家谱,与奚娘又起了冲突。
奚娘出事后,顾家奶奶便突然一命呜呼。
说到这里,判生爷看了奚娘一眼,“这便是你犯下的第一罪,夺人性命。”
奚娘眼中含泪,有所愧疚,这顾家奶奶固然可恨,但也不应由她处置,虽说当初下人的一杯水是奶奶所赐。
“不过那老太太在地狱可是受了不少苦头,来生来世都没有机会投胎做人。”小样一个快嘴,暴露了恶人的下场,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师傅,师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没错。”
最后,判生爷将那容奚娘魂魄的油纸伞当成千辆两的白银,是人世间真正的钱不是变化出来的,“师傅,这钱……不是说不可多吗?”
“这是他们家应得的,本来在奚娘死后,这一家依旧会沿着油纸伞生财,但是这魂魄乱命,改了而已。”
“哦~”
“判生爷,这钰儿可会写进这顾家的家谱?”魂魄在最后走时,问了一句。
“十年前便写进去了……”
奚娘回狱,这鬼子也不再是鬼子。
师徒二人继续游荡,躺在一片草地,
对着星空,或许是累了吧,孩子早早入睡。
“祭,罪过书我已经收到。”判司爷透星传话。
“嗯~”判生爷躺在草地上,双手托头,一阵的悠然。
“不过,顾家的事一桩已了,别忘了这最重要的一桩。”
他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孤身一人,却也是一本无人知晓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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