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是坐在我隔壁的老王,一个不油腻的中年人。他个子不高,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同经园工修剪过的绿化树,棱角分明地顶在脑壳上。瓜子脸,柳叶眉,挺直的鼻梁,若不是那抿起的薄唇与黝黑的皮肤,装点起来绝对胜过多数美女。
“想当年,咱也是小鲜肉一枚呀。”老王对着办公室的那面镜子,自我解嘲。
“现在也是一位迷人的帅大叔呀。”我调侃。
老王喜欢健身,五公里以上的户外跑步是他的日常,平均时速大约4分钟左右。当朋友圈里有人晒运动业绩时,我就将老王的运动动态图发给他看,得到的回复基本就是:“有点变态,应该是专业人士。”
不错,老王算是专业人士,他是有十几年军龄的退伍军人。军人的自律也让他得到收获:健美的身材,强壮的体魄。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之所以没有成为大腹便便、体态臃肿的油腻大叔,就是因为坚持运动(老王表示:我没说这话)。”
退伍军人老王,健壮的老王,却喜欢些花花草草。在他的宿舍门前的空地上,摆着的花盘里栽的是玫瑰杜鹃金钱草,室内的水盘里种的是睡莲,大约是想凑个海陆空吧,近段时间又在琢磨去哪弄点向上攀援的植物种种。这算不算铁血柔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曾帮女孩儿偷折过园区的桂花。
园区的绿化带种有一排桂花树,一到金秋时节,便是一树的金黄。沁人心脾的幽香,总让人联想到众多的美味点心(谁让我是吃货呢)。每每从树下经过,看着那绿叶中的碎金,恨不能上树捋上一捧。无奈何树高人低,又无攀援之技,只能望树兴叹。
某日上班,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清香,循香而寻,却见墙角的茶几上放着一瓶插花。那青绿的叶丛中,一簇簇米粒大小的花朵,不正是那桂花。
“谁折来的花呀?”我问朱朱。
朱朱坐在后窗下的那张“太师”椅上,捧着书咕咕哝哝地念着英语,听见问,来了个中英文无缝对接:“老王折的XXX……(英语)”。
“我英文不好,‘老王折的’什么呀?我听不明白 。”我有点恼,“这花好好地长在树上,折下来树不会痛吗?”
朱朱终于放下书,“你也太矫情了,不就折几个小枝条嘛,你看那园工修剪树枝,它痛吗?”
我无言对答,咕哝一句:“采花大盗!”
朱朱笑了:“你知道他今天为啥折这花吗?”我还没来得及插话,他又自顾自地说:“是楼上的那个女孩央他上树折的。”
哦,没料到他还会怜香惜玉。
当然,老王不仅仅会给女孩子折花,他还会给园区的男孩子理发。手艺的好赖不好评价,但他自己那方方正正的招牌发型,私下觉得很有特色。每次看见朱朱委委屈屈地坐在椅子上,低眉顺眼任由他捯饬时,我就想笑。等他弄完了,抖抖围布上的碎发,夹着工具走出门,我便笑着对镜子前的朱朱说:“硬是把个精神帅气的小伙整成了中年大叔。”
朱朱苦着脸:“你别在他跟前说这话,橫竖我只在基地又不出门。”
我哈哈大笑。
别看老王貌不惊人,却是“隐性富豪”,据朱朱透露,他在京城有套房。听这消息我惊呆了,因为老王平时很低调,也很节省,大约是多年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朱朱不理解老王为啥总爱向人家借钱,拥有京城一套房产的人,还需要向人借钱吗?或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概老王也有自己的苦衷,其中的根由也不是外人能猜测得到的。
我听老王讲过,他家姊妹众多,他是家中长子,父亲长年瘫痪在床,母亲年迈,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得他去张罗,他自己还有两个上大学的儿子,这样算起来,他的负担的确不轻。记得有次闲聊,他提到为他弟弟结婚盖房子借的债,当时他还松了口气说:“现在总算还得差不多了。”我想,他向人家借钱应该还是因为之前的债务吧。
中年人的无奈呀,好在老王看得开,整天乐呵呵的不见他愁过。有时逗他:“俩儿子啊,两百万呢。”他一脸的笑意:“愁啥?以后我儿子的媳妇不但不要彩礼,还会带嫁妆来呢。”真是自信可爱的老王。
正在写着,老王进来了,“园区冷冷清清的,人都放假回家了吗?”
我说:“大概是的。只是你又得值班,回不了家了。”
“不值班也回不了家。你在干啥呢?”
“没……”不能再写了,老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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