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年少不顽劣

谁人年少不顽劣

上学时，少年时那点聪明劲都用在和老师耍小聪明上了。老师曾不止一次地说：如果你那点聪明劲用到学习上，成绩也不会如此糟糕。

对老师的话我深不以为然，依然如故，逃学旷课，考试作弊，上课看小人书，课后追逐打闹，因为奶奶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一个男孩子整天闷坐家里，如一堆泥，那才是最大的没出息，小时闹上天，长大开飞机，今天这样玩闹，说不准将来真的能够上天开飞机呢。

老师说教打骂多次之后，便把我放到了墙角，不闻不问，如果实在闹腾得厉害，皮肉之苦还是免不掉的。这足以证明每一个学生成长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个严厉的老师。

那是四年级的一个早读，同学们都在读书，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向周围的同学炫耀了一番，周围的几个同学本来和我就是一丘之貉，本就经不住挑逗，转过身子，四个人开始玩了起来，因为太投入，教室里的读书声似乎变成了菜市场嘈杂混沌之声，老师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站到我们身后，我们也没有发现，直到他把牌抓到手中，厉声呵斥，我们才如梦方初，前面的那两个同学还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拿出书本作学习状。

老师气的脸都气得变色了。后来听说，是校长走我们班级门口看到教室里乱成一团的状态，告诉我们班主任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老师，正积极追求进步，就是因为早读时在办公室里备课，没有来教室，教室就乱得像集市，他很气愤。看到前面两位同学装模作样的神态，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两人旁边，抢夺过他手里的书，扔到了前面，摔到前面黑板的下面。那两本书立即就像跌倒的老太太，腿断筋折，书面破了，封皮也掉了，还有一页书纸从书中飘出，像一枚落叶，颤悠悠地飘到一位同学的桌上。她捡起那张纸，回头望了望老师，不知是放到地上还是任随它飘落到自己的桌子上。

班里鸦雀无声，真像我们作文里写得那样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它的声音，静悄悄的。也有点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小说里描写得那样：在这晨曦初露的清晨，我们趴在灌木丛里，能够听到彼此呼出来的气息。

老师把那书扔到前面似乎还没有消释他内心的愤怒，我的耳边仿佛响起啪啪两声耳光，如清脆的鞭炮炸响之声回响在这静悄悄的教室里面。

我刚才很从容地收拾桌上的扑克牌，这时候手也有点发抖。奶奶曾告诉过我，哪怕是一头温顺的猪生气的时候，它冲向您，都会把你撞飞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何逃过眼前一劫，我脑筋飞快地旋转着，寻找着对策。

每当这些时候，我的脑子一般都比较清晰，也就是说，比考试面对一张数学试卷，思路还要清晰。老师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承认错误，这是我一次一次周旋于老师之后得出的一点感悟。

老师一副怒不可遏，高高的扬起巴掌，我连忙放下手中的扑克牌，拉住老师的衣袖，轻轻地摇晃着老师的衣袖，有些怯懦地说：

“老师，你别打他，是我勾引他们的。”

一个“勾引”惹笑了老师，这个词语他昨天讲课时才讲过。其实，老师上课的内容我从不关心，这次不知怎么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说出了老师昨天强调的这个词语。

老师望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当然不会放过你的！”

他注视着我手中的扑克牌，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难看了，缓和了许多。

他手刚一伸向我，我立即把我手中所有的扑克牌乖乖地递到他手中。他把扑克牌理齐整，拿着走到到前面的讲桌上。小学的老师就像一块磁铁，我们学生的目光就像指南针，我们打量着老师，注视着他手里的扑克牌。

老师扬了扬扑克牌，望了我一眼，然后说，谁知道这扑克牌是谁发明的？

我们只知道扑克牌是村头小店里卖的，是谁发明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当然不知道。

老师的脸上已经不再是刚才的电闪雷鸣，而是春风骀荡了，我们也仿佛进入了上课状态，既然是老师发问了，我们都作思考状。

“是英国一个叫莎士比亚发明的。”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师震惊了，学生也都震惊了，莎士比亚，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一个起名字的格式与我们一点都不相同的外国人名字，竟然被我这样的一个学生脱口而出，这的确有些意外。

老师用含笑的目光望着我，似乎在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我搔着头皮，当然无话再说了，这是我昨天刚翻叔叔的一本书里介绍过的。我也只知道莎士比亚这四个字，能够记下他的名字，也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我们的名字不一样，才好奇记下的，做学生的时候，那时如果能够记住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常会让人觉得在同学跟前有面子，比如说，你知道《海燕》的作者是高尔基，那么一点都不稀奇，如果能你说出他叫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那你瞬间成为大家艳羡的对象了。

大家还有谁知道扑克牌的知识吗，我们都摇了摇头，齐声说：“不知道！”

老师拿出四张不同花色的扑克牌，红桃，黑桃，梅花，方块。

他清了清嗓子，这时他眼角瞟了我一眼，眼里也是满眼的温和了，并且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可坐下去了。我坐了下去，其他几个人，看我坐下去，看了看我，又瞟了一眼老师，犹豫着也坐了下去。

许多年后，我读《西游记》看到菩提祖师听说孙悟空要学长生不老之术，不耐烦，于是用手中的竹棒敲打了孙悟空头顶三下，然后背着手从侧门走出，我一下子就回想起那堂课上老师温和慈爱的眼神，似乎在顽劣的少年时代还不失一点悟性。

老师说：红桃像一颗红星，象征爱情；黑桃，是和平的象征；梅花是三叶草，象征着幸福，方块是珠宝的形状，它象征着财富。四种颜色，又分别象征着一年有四季，代表着春夏秋冬。

老师的话让我们脑洞大开，班级里有点闹腾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老师敲了敲黑板，教室里立即安静下来，老师接着说：

“其实，每一个花色的点数如果加起来，正好是91年，它表示一个季节正好是91天，四个花色的点数加起来是364天。小王代表月亮，大王代表太阳，平年加一小王是365年，闰年再加太阳是366天。除去大王和小王，52张牌，代表一年有52个星期天。……”

那一节课我听得比任何一堂课都认真，老师讲得所有知识我一点不落都记了下来。那时，我们的数学正学习时间的计算，闰年的认识，而这些知识一下子我全部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