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一个关于女孩和她肚子的故事,哦不,应该是听说的。
这个故事开始于很久了,从十月到次年五月这样,也许更长。
第一次见到故事的主人公时,她的肚子还不大,全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她也不是舆论的中心。
普普通通微胖的女孩子,梳着简单的马尾辫,长袖单衣,牛仔裤,黑色的双肩包。
标准的学生模样,但是看起来让人觉得脏脏的,旧旧的。也许因为衣服的颜色是暗淡和褪色的,背包上的皮脱落了好大的一块。
我和她一起去逛了超市,结账时,我发现她的车篮里装满了各色的零食,心里笑笑,好能吃的姑娘呀。
“哎~,你还记得上次和我们一起逛超市的女生丽丽么?就是那个微胖的扎着马尾的。”她的室友我的玩伴小晚突然和我提道。
“我记得呀,怎么了?”
“她肚子好大呀,这么大。”小晚笑着比划,“她说她吃东西只长肚子,哈哈~”
我想到那个装满零食的购物车,也跟着笑了。 小晚说她们现在总是和丽丽开玩笑说她的肚子里有baby。
不久以后,小晚吵架了,原因是她们寝室又开始笑话丽丽的肚子,室友小宁说小晚肯定又要笑话丽丽的肚子里有宝宝了吧。
小晚说她没有,小宁说她有。然后一场关于丽丽的肚子的争吵发生了,然而,这只是开始。
“我觉得丽丽肚子好像越来越大了。”寒假后,小晚又提起了她,“现在巨大,大的有点恐怖。”
“会不会肚子里长了东西?老师不是说肚子大可能是病么?”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能吧,不过感觉她一点都不在乎,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丽丽肚子是怎么回事了,都以为她怀孕了呢。”小晚笑出了声,我想象了一下她的肚子,再一次跟着后面笑了。
每一件事如果没有彻底完结必定会发展下去,只是时间的缓急。
例如某天的晚自习,我被小晚神秘的叫了出去。
“这件事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你,不能等到晚自习下课了。”路灯照射在小晚的脸上,我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严肃的表情。
“我告诉你,丽丽怀孕了。”小晚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道。
“啊……啊?”我被这消息震惊到了。
“是真的怀孕了,食堂阿姨说的,她是生育过的,一看到丽丽的肚子就说绝对怀孕了,还给我们买了试纸。”
“那你们试了没?”
“没啊,谁敢试啊,那么恶心。”
“这东西怎么试?”
“验尿呀,我们都想好计划了,等丽丽上完厕所,让她先别冲,然后我们其中一人接着去并说一起冲,反正这种事在我们寝室经常发生,因为马桶坏了。”
“不错的办法。”我表示很赞同,因为我也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可是……”小晚犹豫了,“谁去啊,那么恶心,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借着走廊外路灯的光晕,我和小晚叽叽咕咕了好久。
“仔细一想她真的一直没来过月经哎!”
“还有,她上完厕所特别臭,别人说那是两个人的尿,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 末了小晚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此事非同小可,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关于丽丽怀孕这事,我和小晚讨论了好些天,她们依旧没有人去验试纸,这件事依旧没有得到证实,我想告诉别人,但害怕这件事其实是一个谣言。
这天放学回了寝室,我竟然听到我的两位室友,其中一位乐乐是丽丽的同班同学,她们在谈论丽丽。
“你看那丽丽,一点衣品都没有,穿个黑色打底裤还套个班服,真丑,我们班就她一人穿班服。”
“看起来好怪呀。”
“关键你看丽丽的屁股,好大呀,走起路来真难看。” 我听到乐乐说这句话时笑了,转身问她:“你只发现了丽丽屁股大么?”
“对啊,我对她的背影印象很深刻,大屁股一扭一扭的。”
我真想在这个时候把秘密告诉乐乐,丽丽不但屁股大,肚子也很大。
可是我忍住了,可是我也没有忍多久,第二天我就说了。关于丽丽肚子问题的讨论人数,就这样壮大了起来。
“你知道么?丽丽好像知道我们发现她怀孕的事了,今天莫名其妙说自己大姨妈来了,但我们去了厕所,并没有人扔卫生巾。”
过了两天,小晚又给我带来了丽丽的消息。于是我又原封不动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乐乐。
“我开始怀疑丽丽的肚子到底有没有怀孕,你知道么,这几天她天天往外跑出去玩,什么爬山、逛街不亦乐乎。她还天天吃辣条、干脆面。你说怀孕的人会这么不注意么?”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怀孕了。”我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怎么可能?她姨妈没来她自己不清楚?”小晚很快反驳了我。
小晚宿舍的人依然没有人用那个试纸,被偷偷藏在某一个地方,发着它自己的光,闪耀着每个人的疑问,但是没有人愿意把那个小小的试纸伸入臭臭的尿液里。
丽丽和她的肚子成了我们一波人的秘密,看似小心的藏好,不要传出去。每个人在和另一个人说完以后都要加一句,“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 对这个秘密唯一有效的保护是没有让老师知道,这是默契。
连续谈论了好几天以后,我们疲乏了,没有再继续下去。
“可能,她真的没有怀孕吧。”小晚有一天疲惫的对我说,“管她呢。”
于是,我又转述给乐乐。
“我也觉得不是怀孕,我感觉她整天淡定且正常很。”乐乐回复道。
于是我们又默契的同时停止了这个话题,连续好几个星期我都没在听到丽丽和她肚子的事。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丽丽这个名字沉浸了好些天后以一个很大的阵势出现了。
“丽丽大出血了,一直在流血,厕所里也是血,地下也是血,我觉得她肚子好像小了一点,会不会快要生了?”在一天的午后,我刚到达教室,小晚便迅速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
“要是快生了肚子怎么会变小?会不会是流产啦?”我被惊到了,也跟着后面想原因。
“我不清楚,你说留她一个人在寝室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有点危险。” 对话没有进行多久,随着老师的进来而暂停,小晚坐在前面拿着手机专注着聊天。
过了一会,小晚回头,“遭了,丽丽晕了,我得马上回去。” 看着小晚匆匆走出去的身影,我再也无心听课,开始各种联想可能会发生的后果,甚至关于死亡。
晚自习前,小晚终于给我来了电话,却出乎我的意料,我并没有想过是这种情况。
“医生说丽丽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现在让我们回去把孩子找回来,医生说这是谋杀,要负刑事责任的。”
“我要吓死了,不和你说了,现在忙的很。”
小晚挂掉电话,竟然有点兴奋,这种在新闻上才能见到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当事人竟然和小晚是同一个宿舍的。
我连忙告诉乐乐她们,当我把这件事绘声绘色的描述完,小晚的电话又来了,“我跟你说啊,丽丽这件事牵扯到刑事责任,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要告诉她我刚和乐乐说完么?
第二天,我听到了这件事的完整版,小晚已经流畅的将整件事告诉我。
丽丽是七月份就怀上了,而且孩子的父亲并不是她的男友或前男友,男生给了她四百元让她自己把孩子处理掉。丽丽没有钱做人流,于是这事就拖到现在,她想不动声色的自己解决掉,奈何女人生孩子这事太大,不管她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大滩大滩的血迹和一个婴儿也难以将其掩盖住。
她和室友小菊一起进了公共卫生间,小菊在水池旁洗衣服,她去了厕所隔间生孩子。小菊的衣服洗了很久,衣服还没洗完,丽丽出来,小菊问她是不是拉肚子了,丽丽点了点头便往宿舍走去,小菊惊讶的看到她走过的地方有很多小血滴。
到了医院医生说她的孩子已经生了,让惊愕住的小晚回宿舍找孩子。孩子在厕所的垃圾袋桶里找到的,被装在白色塑料袋里,扎的紧紧的,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丽丽说,她当时把胎盘冲进厕所里,想把孩子也冲进去,可惜冲不了。
我脑海里又一次回忆那个在超市里买零食的安静女孩,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她的身体里已经藏了这个巨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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